北京(二)
北京(二)
十二月的北京很冷,即使在正午时段,温度只有个位数。这边的寒风跟俞寨村的不一样,是干燥的,吹在脸上有种被小刀刮脸的感觉。
看到温绵川领着他和罗子超去吃炸酱面,俞皓突然很后悔,为什么答应罗子超住他们一千二一晚的病房。
这根本不划算。
“谢谢师哥请客!”罗子超一本满足,嘴边还挂着炸酱面的渍。
“饱吗?”温绵川热络地问,“你可以吃多一碗,听阿皓说你们昨晚没怎么吃东西。”
“别提了。”罗子超说,“我刚洗澡看到我后背像拔了罐似的。”
温绵川看向俞皓,“你身上有其他伤吗?”
俞皓面无表情地说:“看不到,你今晚帮我看。”
当着别人面说这种话,俞皓也变得不害臊了,还是变本加厉那种。温绵川被他的话愣住,头微微往后仰,半天说不出话。
罗子超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当电灯泡了,等回省城我请你们吃饭。”
“没事。”温绵川说,“还要感谢你及时送阿皓去医院呢。”
炸酱面虽好吃,俞皓却像沉在碗底得干瘪的面疙瘩,闷声不吭。
他们回到了病房,期间护士来过一次,给俞皓的伤口再次上药。伤口不算深,但足以留下永久性的疤痕。以后要是俞皓维持寸板发型,这道疤一眼就能看见。
“等放寒假,爷爷肯定会看到。”温绵川心疼道。
“那寒假不回去?”俞皓说。
“哪有过年不回家的?”
拉箱上晃动的行李牌抓住了俞皓的眼,“你没有带行李?”
“没,反正明晚的飞机。”温绵川说着打了哈欠,“而且只有一个行李箱。”
“有衣服穿吗?”
“这件羽绒足够了。”
俞皓点着头,被传染了一个哈欠。
“睡会儿吧。”温绵川温柔地说,“晚上再出去散步。”
吃饱了就是容易犯困,何况他昨晚是被打晕的。要不是早上温绵川的出现,让他提起精神,这会儿他估计还在床上躺着。
但俞皓这午觉也睡得不踏实,半梦半醒间总听见些声音。他想睁眼,眼皮却怎么都睁不开,身体像镶在床上,动弹不得。最后被失重感乍醒,胸口还砰砰直跳。
“怎么了?”温绵川在旁边猛地擡起头,“不舒服?”
对方那双桃花眼里泛着红血丝,眼周还有一圈被衣袖压过的痕迹,比往常更显楚楚可怜。
俞皓有些难受,明明北京是温绵川的家,他却留在这里,趴在床边睡觉。
“要不你回家睡?”俞皓说,“晚点再过来?或者我去找你?”
温绵川摇头,“我陪着你。”
“你怎么不回家?”俞皓直接问。
“没钥匙。”温绵川说,“喝水吗?你嘴唇好干。”
“家里没人?”
温绵川轻轻应了声,把水杯递过来。
俞皓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其实我头不疼了,没那么娇气。”
温绵川给他递过来水,“我知道,休息好晚上才能多走走。”
“你准备带我去哪?”俞皓换了个话题。
“烟袋斜街。”温绵川轻声说,“听过吗?”
“没有。”
温绵川微微笑笑,“就昨儿夜里你们出事旁边的胡同口儿。”
他喜欢听温绵川的北京腔,听起来比不纯正的粤语舒服多了。
也许是刚睡醒,也许是脑袋有个坑,俞皓没头没脑地问:“你能不能一直跟我说北京话。”
一时半会儿,温绵川没能理解他什么意思,只呆呆看着他。
说完俞皓就后悔了,觉得自己特别幼稚,还有种大乡里入城的感觉。听着罗子超的呼噜声,他想说自己在开玩笑,下一秒温绵川回答道:“行。”
傍晚他们没出去吃,而是点了分外卖回来。
俞皓吃完直接说跟温绵川出去逛逛,罗子超识趣,说留在病房跟女朋友打游戏,没跟着去。
出门前,俞皓想把头上的弹力网摘掉,中午戴着出去,回头率极高。
温绵川带他去找护士问问,顺便把伤口的纱布再换一遍。
走在北京大街上,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两人没牵手,但肩抵着肩走,在路灯下,他们影子比牵手还要亲密些。
“这儿。”温绵川指着牌坊,像导游一样介绍,“往里走儿就后海酒吧一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