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他怎么可以真的想离开……
这一夜他睡得很不安稳,时常会被梦惊醒,睡得断断续续,但醒来后梦里的一切也记不清。
生物钟尽职尽责,清晨第一缕阳光打到脸上时,宴雪然从梦中苏醒。
今日外头的天气很好,暖阳高照,温度好像也升高了,春天似乎再度回归。
宴雪然坐在床上低着头出神,回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情,慢吞吞捏住鼻梁。这几天对他来讲过得都太浑噩,太突然,一切像打了个措手不及...
被窝里还很热,他又忍不住想到与沈朝相处时的一些细节。
沈朝喜欢钻进他怀里睡,有时候身上还带着水汽,就毫不讲究地上|床去抱他,手臂被他挡开一次,青年也不会气馁,直到他放弃抵抗,人便团团地缠过来。
沈朝的视线也永远会停留在他身上,有时他半夜醒来,察觉到身旁人没有入睡,只是在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那视线绵绵入骨,像一道被织得密密麻麻的网,将他笼罩住。
宴雪然会感到很安心。
可是现在身边没有人,宴雪然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沈朝已经走了。
走得不太体面,甚至是很痛苦。
脑海似乎被针扎了一下,头皮又在突突发麻,像在提醒他不要再去深想这件事。
叹出一口气,宴雪然翻出手机,消息列表里最上面是是助理发给他的信息,他昨天回来后也统统没有理,再往下翻,是白瑜年日常发过来的辱骂,略过最外面那句话,宴雪然点进去:【他的骨灰在你那?】
那头信息回得很快:【?去死】
【我今天去拿骨灰】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宴雪然不理会,又发:【还我。】
【那你去死吧,你现在就去陪哥哥的话我就把哥哥给你看一看】
那头又发:【而且要我提醒你吗,哥哥的骨灰已经被你撒了?】
宴雪然又想起来了,回避似的绷紧脸,沉默在原地。
他没有再问,找秦朔打听了白瑜年的住处,开车过去。
白瑜年窝在家中已经好些时日没出来,要不是佣人有时会趁主人洗澡时偷偷进去打扫卫生,怕是也要怀疑白瑜年忧郁之下要跟着沈朝走了。
宴雪然毫不客气进了门,没有管佣人的阻拦。
屋子里静悄悄,窗帘拉了大半透不出什么光,还弥漫着一股熟悉的香水味,宴雪然辨别出是沈朝常用的那一款。
房间很暗,宴雪然不知道白瑜年在不在里面。
但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随即对方的声音传出来:“你还真的有脸来?”
宴雪然不想和他吵架,口舌之争不是他的长处,他现在也不是要与白瑜年争辩讥讽个高低的少年,况且,他此次前来,也只是想拿回沈朝的骨灰。
白瑜年走出来,身上衣服松松垮垮,眼下乌青,头发也凌乱,没有平日里的半点风采。
宴雪然拧起眉,眼神轻飘飘扫过去,“看到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他的骨灰呢?”
白瑜年略过那句招呼,挤出一点笑:“都说撒了,撒臭水沟了,你去捞?”
“你要是真舍得下心去撒,那就不是你了,”宴雪然浑不在意,状似无意地探问:“沈朝临死前有给你通过电话吗?”
对面的男人不说话了,眼里涌出怨毒,阴恻恻地看过来:“有什么意义?哥哥只给你打过...结局呢?”
宴雪然想也没想就回答:“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没有用?”白瑜年笑他痴人说梦,“哥哥怎么会看到你这种徒有其表的货色,你这种没有良心的东西,晚上真的会睡得了安稳觉吗?”
他的确做了一夜的梦。
宴雪然压着情绪,由着他骂,或者是陈述事实,重复问道:“他骨灰呢?”
白瑜年恨恨盯着眼前男人,宴雪然的眼和从前数年没有两样,冷得像深井里的水,也平淡得像水,仿佛什么都不会入他的眼。
这种冷淡的、不以为意的目光,让他的恼怒顿时如野火般燎原,直冲冲到脑顶,可眼前人又静静地开口:
“所有人提起沈朝,都知道他和我的关系,对外我和他也是未婚夫的关系,没有脸皮的明明是你,总是三两次地试图插足,不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吗,你到底能不能认清自己?”
白瑜年听着他的话没有吱声,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他是一头豺狼野兽,他会将眼前的白眼狼咬死!
宴雪然:“况且对不起他的又不只是我一个,你要是埋怨,不如自己先下去?”
白瑜年浑身气得发抖,手背上也浮起分明的黛色青筋,但几秒之后他居然平静下来,嘴角甚至勾起笑,“我给不出哥哥的骨灰来,但倒是有个遗物,我倒是可以给你。”
自进入这个空间以来始终游刃有余的男人眼神侧了侧,与其对视。
“什么?”
“哥哥的手机,你想要吗?”
这样裹挟着恶意的带笑语气,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
宴雪然闭上眼睛,放缓呼吸,再睁眼,他又恢复之前状态。
白瑜年犹在笑着,戏谑的目光落在男人隐隐起伏的胸口:“你要看吗,你要知道吗?”
这样恐吓的态度,内里必是什么潘多拉的魔盒。
宴雪然努力平静下来,不去细想这份胜券在握的恶意后面是什么在给予白瑜年莫大的保障,让他以此有这样的信心。
“能有什么?”他轻轻发问,像是在问自己,更像是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