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星召鬼歆杯盘
呼星召鬼歆杯盘
咚地一声,一枚石子当当正正地砸到女子头顶，又反弹出去。她蹙眉回头，正待发作，却看到落日余晖下,一穿着蓬莱高天制服之人御剑而来,肩上扛着一条九头大蟒,光滑坚硬的蛇鳞上反着落日的辉光。
——像神仙。
正想着,“神仙”三步两步从银剑上跃下，收回佩剑,直直盯着眼前猎人装扮的女子：“你是谁？怎么对别人动手动脚的？”
呃，上来就是兴师问罪啊？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金氏,除妖人金灵！你呢？你是东海来的？”她语气针锋相对,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白烟尘身上来回打量。
原本她扛着的妖鹰就是对自己身份最好的注释，但是此时与白烟尘带回的九头蟒一对比,着实有些不够看。
白烟尘只看着她刚刚抓过楚括的手，不说话。
金灵哼了一声，冲楚括道：“你来告诉她我到底怎么你了。”说话间顾悬环和池柳也听到动静赶过来，楚括心有余悸地解释：“刚刚我出来牵马,没发现附近有妖兽，是她救了我。”白烟尘闻言神色稍霁,正要道谢,又听楚括道,“只不过她见我面生,问我是不是妖精变的。”
晴转多云只是一瞬间,她脸色顿时变得微妙,少女心思白烟尘还是懂得的，现下哪有什么妖精变人,又不是看画本。这句话就是明晃晃的调戏，楚括不会没意识到吧？
“回里面去。”白烟尘轻轻推了推楚括，将他以及来凑热闹的池柳两人往结界里赶。一边抽空似的回头朝金灵拱手行礼：“多谢姑娘仗义出手，我们还有要事，就此别过。”
“等等！”金灵仿佛十分没有眼色，自来熟地拉住白烟尘：“现在世道这么乱，妖孽横行，多个人多个帮手。我正好路过此地，不如跟你们一起？”
“我们的帐篷没空，而且只有四床被子！”池柳抢先道。
“正好，我睡觉不盖被。”金灵呵呵笑着，无视白烟尘的目光，随之一起走入结界。她眼睛里只有背影如青竹一般的楚括，紧走两步追上去：“刚才误把你当作妖怪，真是抱歉了，只是我从未见过像公子这般清俊之人，只觉你不似凡夫俗子……”
“咳。”金灵说得自己有些脸热，直接道，“还不知公子大名？”
“我姓楚。”楚括客气道，“刚才的事，多谢。”
“呵。”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不屑轻哼。
楚括回头看去，才发觉有人脸色冷峻，他有些后知后觉地想，白烟尘是不是生气了？
莫名地，楚括嘴角有点难压，没想到今天竟意外看到白烟尘的另一面，不像往常那般游刃有余，怎么还……有点可爱呢？
他这边正想着，耳畔忽然传来一声楚公子，是金灵在叫他，楚括回神看去，眼前娃娃脸的少女一脸热切，哗地一下把巨鹰摔在地上，手起刀落割下巨鹰头颅。
“哎，你这是……”
“送给你！”
殷红血液喷洒，金灵眼中隐隐闪动着羞涩情意，双手将一颗带血的头颅奉上，那巨鹰死不瞑目，鸟类没有眼睑的眼睛直勾勾地睁着，仿佛盯着他一般！
“呀！”池柳吓得花容失色，楚括也脸色发青，连连摆手：“姑娘这是什么意思？这妖兽头颅……哕……”
楚括冲到角落干呕去了。
落在后面的白烟尘看着想笑，踱上前去，饶有趣味地瞧着那颗被人嫌弃的鸟头：“金灵，你们除妖人都这么追求男子吗？”
“这怎么了？”金灵有些懵，皱起了眉，“这是我自己想的，妖兽头颅是除妖人实力的象征，喜欢谁就送给谁。”
白烟尘略有同情地看着她：“你想的？所以，你用这招真的追到过人吗？”
“这个……可能是我还不够强，”金灵皱着眉头的时候便显得很有几分认真，“你们修士也知道，现在妖多，除妖人也不少，竞争很激烈的。”
她担忧地往白烟尘身后看，楚括蹲在那边顺着心口，眼泪汪汪，一副想吐吐不出的样子。金灵摇摇头：“楚公子不喜欢妖鹰，下次打个老虎送他。”
顾悬环送池柳进了帐篷，回头刚好听到这句，好悬给呛死，她忍不住建议：“你觉得好的东西，对男子来说太过血腥吓人了，或许可以换成妖丹。”
“啧。”白烟尘瞥了自家好师妹一眼，怎么还给别人出上主意了？胳膊肘往外拐。
谁知，金灵却一口拒绝，“妖丹不行，有用处的。”
这人，追求喜欢的人，花点妖丹都不愿t意？白烟尘又为楚括鸣不平了，只问：“有什么用？”
金灵道：“奉镇南王的命令，收集到的妖丹需统统上缴，能换点银钱，不过换钱事小，若是被发现除妖人私藏妖丹，会被围杀的。”
“什么？”白烟尘神情终于正经了些，“齐无涯手段这么狠厉？”
“镇南王也是无奈之举。”金灵提起她，语气自然而然地带上几分敬意，“当初妖患既出，镇南王便下令广招除妖之人，她自己也亲临深受兽潮侵袭的腹地，几次三番解救黎民百姓。我家幼妹便是被她解救的其中一员，我也因此决定除妖。
“镇南王说，这些妖物饱受邪气侵袭，不是寻常妖怪，其妖丹更是会损人心智、迷惑心神，普通之人留不得，需要上缴让她们处理。”
“我从未听说，”白烟尘嘴角挂着冷然笑意，“什么妖丹还能迷惑人心？”
“很多人亲眼见过的！”金灵言之凿凿，“南境的边保村，一整个村子的人都在一夜间精神失常，整个村的人互相残杀，第二天树叶都吸饱人血，变成了深红色！”
刚缓和些的楚括走近听到这些，脸色一白，又回去蹲着了。
……
入夜。
帐篷外响着呜呜低语般的风，草丛间不时哗哗作响，春日来临，夜行动物也都更加活泛。
金灵靠在帐篷角落，抱剑便睡，呼吸悠长。
顾悬环睡前与白烟尘探讨了半天边保村的事，如今也已睡下，池柳整个人裹在被子里，隔着被子贴着顾悬环，也睡得安稳。
楚括翻了几翻，睡不着。
他从前就算是野外露营，也没睡过条件这么差的地方，本来就难以适应，何况今天又是看到鲜血淋漓的鹰头、又是听到恐怖故事。
伴着风声，楚括又悉悉索索地翻了个身，一直安稳平躺在身边的白烟尘忽然开口：“睡不着吗？”
“……你被我吵醒了？”楚括看去，白烟尘在黑暗中眨了眨睫毛，缓缓睁开眼睛：“不是，我在想齐无涯收集妖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