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飘兮神灵雨
东风飘兮神灵雨
“甲!甲等!”长老慢半拍的高呼,似乎觉得“甲”之一字还不够形容。
周洺不顾身为家主的体面,竟直接冲到篝火前拥抱住女儿,兴奋道:“太好了宝珍!你真是为娘的骄傲,我就知道你能做到的!”
火光映得空气都发烫,顾悬环愣愣地被女人抱在怀中,感觉这怀抱似乎比火光还灼人……或者说是温暖。
她呆站着,周洺悄悄在她耳边道:“来呀,抱着我。”听了她的话,顾悬环才缓缓擡手,抱住面前的女人。
原来别人家的母女是这样的吗?她默默想着,耳畔是周洺温柔的声音,她说:“祝你成功。”
什么样算是成功呢?透过跳动的火光,她远远看着顾荷与顾云霁,让她们后悔算成功吗?
红月渐渐从云层中释出,月食结束了。
长老宣布了三天后的比赛时间,届时,四位候选者将在月潭谷驯服妖兽,震慑妖邪以展示其神威。
“唯有胜者得以面见神使,获得神赐的力量,成为祭司。”长老宣布完毕,红月夜宴就变成了一场彻彻底底的狂欢,乐声奏响,侍从们端上食物和酒水,人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起来。
但看此处繁华,谁又能想到西境边陲之地会是那般凄苦景象呢?
欢庆刚刚开始,一群不问世事的小公子们便结伴嬉闹着去人群中央跳舞,惹来一片叫好之声,年轻纤细的身体舞动着,给宴会又添些风情。莫寻便在此时又前来找白烟尘,他是与几个伙伴一同过来,手上端了些吃食,来了便热络地挨着白烟尘坐。
“我能叫你阿姐吗?在我们西境,叫阿姐会显得更亲热。”莫寻一边说一边斟酒,又要敬白烟尘。
白烟尘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只道:“不必如此,叫我白烟尘便好。”如是拒绝了他,便不好再拒绝递过来的酒杯,白烟尘面不改色地喝下。见状,那些跟随莫寻而来的小公子们也纷纷敬酒。
楚括看着白烟尘一直被灌酒,也不知道拒绝,心底不快,在她又要接下莫寻酒杯的时候伸手挡了一挡,看着她道:“少喝点。”
白烟尘酒量还行,平日却也只是浅尝辄止,如今倒t是眼下飞红,瞥过来仿若桃花春水一般。楚括视线一顿,觉得她吹向自己脖颈间的气息都变得灼热,便干脆将那酒杯强硬拿开。
“楚公子自己不喝也不叫我们尽兴。”莫寻凉凉道。
楚括看着他就来气,瞥了一眼他捏在手中的杯子,直言开口:“你自己根本没喝,却叫白烟尘一杯接一杯地灌,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原来公子介意的是这个?”莫寻虚虚捂住嘴巴,委屈地看向白烟尘,“可是人家是男子,本就不胜酒力,白姑娘都没说什么,难道你非逼我醉酒失态不成?”
“我什么时候……”楚括话没说完,莫寻也不管他,直接柔柔向白烟尘发问:“白姑娘,我必须喝酒才配敬你吗?”
“……倒也不是。”白烟尘茫然答道。或许她真是喝多了,只觉反应有些迟钝,话音刚落就见楚括抽身回去,与她拉开了距离。
他又怎么了?刚才写了心愿却不给自己看,现在又莫名其妙生气,白烟尘也没了兴致,只对莫寻道:“你们自己去玩吧,不必招待我。”
另一边,池柳悄悄与楚括耳语:“他故意的,你要是自己生闷气就中计了知不知道?他就是要离间你们。”
“我管他呢。”楚括状似不在意,目光没有落点地望着火光边喧闹的人群。
池柳急得叹气:“你这样怎么行?白烟尘又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要告诉她你喜欢她,她才有理由帮你说话啊。”
“谁说我喜欢她。”楚括下意识否认,转头却对上池柳质问的眼神,片刻后,耳尖泛红道:“跟你说不清。”
他自己也不喜欢这种黏糊的状态,好像半死不活地淹在水里,若是上辈子,他面对心仪的女孩一定会主动追求,可是现在……楚括盯着自己的手,握紧又松开——他所控制的这具身体并不属于自己,白烟尘对这具身体的种种缱绻好处,也都与自己无关。他有什么立场去喜欢白烟尘呢?
……如果被她知道自己抢了青梅竹马表哥的身体,会被她厌恶吧。
楚括不愿再想下去,便起身对池柳道:“我去透透气。”
然而他刚站起来,莫寻竟拉着他的朋友们围上来,笑道:“楚公子,刚刚是我不好,冷落了你,我已经跟白姑娘说了。”
“说什么?”楚括皱眉,莫寻笑着挽住他的胳膊:“说带你一起玩,我们去跳舞吧。”
“等等!”楚括被几个小公子拉着走出去,篝火中间的场地空着,正待新的表演,周遭围观之人意犹未尽。楚括心说这几个人有病,他又不会跳舞,况且也没答应!
他回头看去,白烟尘眼眸水润润地坐在那里看着他,还笑,不知道又喝几杯了!
舞乐奏响,莫寻朗声说道要给大家表演,与几个同伴扭将起来。那些人对他众星拱月,衬得他头顶羽毛都颤得更欢了。
西境男子确实善舞,楚括站在中间,格格不入,每每要走回座位,又被莫寻不着痕迹地拉回来。
他就是想让我丢脸?楚括总算看懂了这家伙的意思,见他净对白烟尘的方向扭得欢,心里更添一把火。
恰在此时,围观者中有人起哄:“呦,那位公子遮得那么严实也是来跳舞的吗?”
“就是嘛,倒是也扭两下呀,一看就不是我们西境儿郎,如此放不开!”
难得的夜宴,众人都喝了酒,说话也没了分寸。乐湛急得到处找消失在场地里的李千语,找不到人,只好喊道:“楚公子是千语大人的贵客,莫要怠慢了!”
有人接口:“什么贵客?不过是一个男人!千语大人的贵客是剑尊首徒,与他何干?”“就是!”附和者众,所有人盯着场上唯一站着不动的楚括,似乎想用目光将他遮挡的面纱撕碎一般。
真是如芒在背。
看着楚括冷淡的眼神,一旁的莫寻心底暗爽,跳得更是来劲,只道:“楚公子,你就也跳一个嘛。”
白烟尘再因酒误事,此时也站了起来,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场地,扣住楚括的手就要将他带走。莫寻脸色一变。
那口不择言的看客却仍在继续,哈哈大笑道:“怪不得不跳,原来已经勾到剑尊首徒了,那确实要包得全身上下一丝不露,以示清纯呐!”
唰地一下,那人话音未落便见楚括执匕首欺身而上,她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看去,竟看见自己一截鬓发缓缓飘落。
她吓得酒意全无,哆嗦道:“你……你要干嘛?”
场上一时鸦雀无声,楚括晃了晃刀刃,冷眼看向起哄的一群人:“想看我跳舞?好啊。”
他气场转瞬间比刀锋还冷,身形舒展,竟是当众舞起了那套白烟尘教授的匕首功法。楚括离那群起哄之人极近,冷硬的刀法变幻莫测,刀刃像劈开沉默的流星,冷不丁欺将上来,吓得人连酒杯也端不稳,无人再敢废话一句。
舞乐声不知何时停下,换成了铿锵的鼓点,莫寻等人讪讪站定,众人屏息看着。但见楚括身形优美,动作利落,却与西境婀娜男子全然不同,一时间看迷了眼去。
“好!”人群中有人鼓掌喝彩,情势陡变,那些出言不逊者自讨无趣,讷讷退出宴席,欲走之时却见乐湛找来了李千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