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滴血认亲
江氏余党与那些顽固的保守派臣僚并未罢休,他们很快查出这位宋雅与陈明安下堂妻宋尔雅容貌极其相似,且都精通医术,便更快调查起来。
新一轮更猛烈的攻讦在朝堂上爆发。
这一次,他们不再仅仅满足于道德批判,而是直指核心。
宋雅,即为宋尔雅,这乃是欺君罔上,混淆视听。
竟有御史于殿上毫无避讳,直言道:“倘若此女子真为皇长子的生母,为端正皇室血脉,臣恳请行滴血验亲之法,好让天下臣民安心!”
消息传到宋尔雅耳中时,她正陪着思舟学习认字。
她捏着毛笔的手轻轻一抖,墨汁落在宣纸上,晕染出一小片墨云。
她心里清楚,周宴珩与太妃已在竭力维护她,可宋雅这个身份,根本经不住细究,等纸不包住火的那一日,不但她的脸面挂不住,就连贤德太妃的清誉也会受损。
更别说思舟了。
她正想着,崔嬷嬷突然上前来,开口:“娘子,宫里来人了,太后娘娘请您进宫说话。”
听得太后,宋尔雅的心里咯噔一下。
这些日子,他们联合贤德太妃做了不少的事情,全然忘了太后,更别说太后先前就已经提出让她离开了。
她总得给太后一个交待。
宫内,檀香袅袅。
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宋尔雅,迟迟都没有开口,直到她有些跪不住了,这才道:“宋氏,哀家竟没想到你竟然就是当年的宋氏,你到底是陛下的救命恩人,不必跪了,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宋尔雅颤颤巍巍站起身来。
太后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浮叶,语气听不出喜怒:“哀家听闻,近来陛下与太妃为了你,很是费了些心思,宋雅……这名字取得倒是不错。”
宋尔雅心头一紧,垂首道:“民妇惶恐。”
“惶恐?”太后放下茶盏,目光锐利地看向她,“哀家看你是胆大包天才是,混淆皇室血脉,此乃滔天大罪,你可知,若非陛下力保,你此刻早已身首异处?”
殿内气氛瞬间凝滞。
宋尔雅能感觉到太后话语中的威压,但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重新跪倒在地:“太后娘娘明鉴。”
“民妇从未想过混淆血脉,思舟是陛下的骨肉,此事千真万确,当年小河村之事,陛下已然查明,民妇与陛下,确为结发夫妻,只是阴差阳错,分离数载,民妇流落在外,嫁与陈将军,只为给孩儿一个名分苟全性命,对此,民妇深怀愧疚。”
“但思舟的身世,民妇问心无愧。”
她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看着太后:“至于宋雅之名,乃是太妃娘娘垂怜,欲给民妇一个立足之地,免使皇长子生母背负污名,令皇室蒙羞,民妇感念太妃恩德,却从未想过借此欺瞒天下,若太后娘娘认为此举不妥,民妇愿即刻舍弃此名,一切后果,由民妇一人承担,绝不敢连累陛下与太妃。”
太后凝视着她,反倒被她这番言辞给震惊了。
她本以为宋尔雅会将周宴珩和贤德太妃推出来,却没想到竟然将所有的事情的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样的女子倒也是值得敬佩了。
只是……
“你倒是会说话,将所有事都揽到自己头上,你可知道,即便哀家信你,朝臣不信,天下人不信,你又当如何?”太后的声音有了些许的缓和。
宋尔雅本就因着此事而发愁,这会子听了此事更加头疼。
她硬着头皮道:“若真需以此法证清白,民妇也无话可说,只求莫要让思舟年幼受此折辱。”
看着她强自镇定的模样,太后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并非不近人情,当年周宴珩流落民间,她也曾日夜悬心。如今见儿子寻回骨肉,心中并非没有触动,只是她身处其位,不得不考虑皇室体统和朝局稳定。
“起来吧。”太后的语气缓和了些许,“此事关乎国本,非儿戏,陛下心意已决,哀家也不会一味阻拦,但你要记住,既入此门,往后一言一行皆关乎天家颜面,若你行差踏错,届时谁也保不住你。”
宋尔雅再次叩首:“民妇谨记太后娘娘教诲。”
话虽如此,可她心底却已经打定了主意。
几日后,一次皇室内部的小规模宴集上,宗亲勋贵齐聚。
酒过三巡,气氛看似融洽,却又有人旧事重提,言语间暗讽宋雅姑娘来历不明。
就在周宴珩脸色渐沉,准备发作之时,宋尔雅缓缓站起身。
她今日未以未嫁女发式出现,而是挽了一个简单利落的妇人髻,穿着一身素净却难掩风华的衣裙。
她走到宴席中央,面向众人,目光平静而坦然:“诸位不必再猜疑了,民妇并非什么江南名士之后宋雅,民妇本名宋二丫,后改名宋尔雅,正是诸位口中,陈将军那位和离的下堂妻,也是当年在小河村,用九吊钱买下重伤失忆的陛下,与他做过两年夫妻的村妇。”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
谁都知道陛下有那样的过往,可谁也不敢放在明面上提起,但谁都有所怀疑,陛下这么多年都不肯纳宋姓女子入宫,谁都觉得是不愿回想当年的过往,如今看来,分明是用情至深。
连周宴珩都猝然握紧了酒杯,眸色深沉地看着她,不知她意欲何为。
宋尔雅只当没有看到那些眼神,继续开口:“民妇出身微贱,不敢妄攀高贵,当年陛下恢复记忆离去,民妇本欲安然度日,却遭屠村之祸,养父惨死,不得已带着稚子流亡西北,为求生计,习得些许医术,后嫁与陈将军,实为乱世求存,给孩儿一个名分,此事,民妇始终亏欠陈将军。”
“与陈将军和离后,民妇开设医馆,只为凭自身医术谋生,济世救人,边关疫情,民妇前往,只因医者本分,并非为攀附谁人,陛下遇刺,民妇救治,亦是尽医者之责,更感念当年情意罢了。”
陈明安听到这里,面色阴沉,攥紧了自己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