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惊心动魄（上）
夜色中的嘉陵江畔，寒风顺着峡谷扫过，直刮得人脸颊生疼。加上今夜又是稠云盖顶月疏星稀，使得天地之间都隐藏在漆黑的帷幕之后，只剩下惨淡的火烛之光可以照物。
而眼前的这一二百残军，更是加剧了这悲戚的氛围。不仅让汪佐臣气的脸色发青，更是激起了他内心的熊熊斗志。
至于片刻前的踌躇不前，都在这现实的无情打脸中一扫而空了！
因为他不愿意就此灰头土脸的退回沔州，拿自己的“实际行动”去证明李忽兰吉的“英明决断”。
特别是稍一遇挫，就生出的惧怕情节，更是让他自己都感到厌恶。
绝不能就这么认怂.....！咱们汪家和宋军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从未有过退缩胆怯的说法，在自己这里也是不行!
所以就在经历了短暂的慌乱与徘徊之后，汪佐臣的脸上重又展现出了坚毅的一面。
当然他也不是真的有勇无谋，也明白光靠自己的鸡血是没用的，特别是史格小老弟的态度尤为重要。
“史副统领，我的前锋折的如此之惨，看来宋军来头不小？只是不知你怕不怕？”
汪佐臣试探性的问道，说话间还不断的给对方递眼色，好像生怕史格搞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一样......。要说这哥们儿还真就搞不明白，毕竟主将是李忽兰吉，是你自己没搞明白情况，就把大家拉到这荒山野岭之中，现在又来问自己怕不怕？？？
只是苦于多年来的思维定式都是宋人弱，大蒙古强。如今被问到这种问题，也是相当的不好直说，只能硬着头皮装x。
“怕？....怕...怕什么？南蛮子有什么好怕的？”
史格觉得自己回答的有些牵强，却正中了汪佐臣的下怀。所以这话音还未落下，老汪已是喜形于色，当即就十分痛快的答道：
“我就说嘛！真定史家的后人怎么可能会怕南蛮子兵！！！”
史格被他怎么一说，当即就楞了一下....心想你这是诚心还是无意的？我就客套一下还真把我往里装啊？！可他毕竟就是个少年，还是面子上有些过意不去，当即就是支支吾吾的答道：
“这个...这个自然是不怕，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我都想好了，这山路上骑兵施展不开，我们索性就下马步战，以这山道下的缓坡作为掩护，借着这黑漆漆的夜色，只要能把南兵引进埋伏圈，前后左右一齐杀上不怕不能破敌！”
汪佐臣眼看着史格要找托词，干脆抢先发话，好把他的后路堵死，免得绕一绕的又把方向给带偏了。
当然自认为的这个安排十分英明，至少比直愣愣的往上硬冲要强。
可史格却向的是尽快找个由头回去，这下看着对方心性大变不说，还定下这么个基调.....。显然是要和对方硬刚到底了，
这一头的黑线加冷汗，那叫一个乱呀，心里只一门心思的琢磨着对策，当场竟是无话可答。
可又能有什么对策呢？？
汪佐臣一脸的微笑，显然自觉大局在握，当即便准备转身发令。可就在这个时候，但见一道黑影犹如闪电般略过，拖出的啸叫声大的可怕。
就连在场的十几个副千户以上之将官，也是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这道黑影直接擦着汪佐臣的肩膀窜过，当时就将他的胸背甲挑断了半边，不但带着无数的精钢甲片激射而出，包括他本人也是当场拖下了马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而就在七八百步之外的夜色中，宁远也是拼命的探着脑袋朝前打望着，口中还兀自喃喃自语道：
“好像高了一点？？看来是风太大了？”
不用说，刚才的这一箭正是他的杰作。而准头和眼力也是bt级的可怕，如果风再小一点，或者光照再稍微充分一些，那汪佐臣的小命就算是报销了。
饶是如此，这一下也是如惊雷般的在蒙军的队列中爆炸开来。只见从史格开始的一干将领，不由分说的各自下马，而后一大堆的士兵也赶紧就围了上来，只将众人包围在其中。
呼喝声与各种口令在队伍中传递着，大拨的拐子马开始前出冲锋，并朝着这箭势飞来的方向放箭还击。
更多的人则是冲向汪佐臣，查看他的伤势情况，现场一时混乱不已。
而片刻之前还雄心勃勃的汪佐臣，这下也是彻底的乱了阵脚。除了摔下来以后的短暂懵圈之外，更多的则满头的问号.....这一发冷箭是个什么情况？？
周围的将领们把他扶起后，也是立即左右簇拥着他朝后急退。一片混乱中史格还不忘拉上自己的千户官李全福，令他领兵一千前出警戒，并下令全军后退五里。
要说这场遭遇战，对于他们双方而言，都是同样的懵逼，同样的搞不清楚状况。既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兵力.....所以才会出现如此诡异画风。
各自都是浅尝即止，战斗始终没有朝着一触即发的方向发展。
特别是宁远，在出发的时候甚至还在担心，这引蛇出洞的战术是不是能行得通。对于半路“偶遇”汪佐臣的这种事情那是毫无准备的。
之所以还能这么顺风顺水的打到现在，可以说是靠了这独特的地形，为他那超人般的能力又再次赋能了。
因为一旦双方的接触面被压缩之后，他就随时只用面对着几十个人作战....。所以宁远不惜冒着巨大的风险，也要主动出击。就是为了在这么个环境中与对手周旋，将自己的优势放大。
一来让对方的兵力无法展开，将所谓的兵力优势变成摆设。这样他只需要往路中间一杵，大多数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我都是轻骑兵，在机动性上没有劣势。而大家都用弓箭交战的话，就可以利用回马箭的射程优势，从头到尾吊打对手。
只有这样，才能用这不满一千的兵力，和不知道有几万的对手尽可能周旋下去.....。所以还是要在预设的战场和对手较量，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而汪佐臣这回只差一丢丢就没了小命，才是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鬼门关一日游。好在他的运气不错，并且宁远刚才也只是觉得他打扮出众，并不知道其真实身份。
所以这一击也没有太认真，否则说不好这场战斗可能就要提前结束了。
就算是这样，也把汪佐臣的小命吓掉了一半，直接被自己的手下架着朝后急退了两里，绕过了白石岩那巨大的河湾，才停下来踹了口气。惊魂未定的一干人等，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
对面的那支军队，可有点来势汹汹啊？！连主帅稍微靠前了一些，都差点命丧黄泉。要不赶紧了解清楚对面是个什么情况，今晚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不行，得赶紧把那帮残军叫过来，详细的问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才是要紧的！！！
所以很快那两个唯一幸存的百户官，和两百多名士兵便被陆续叫到汪佐臣面前。由汪他亲自询问之前的战况。不清楚的地方再找其他参战士兵进行佐证，众人你一句我一言的相互拼凑信息，又忙活了一柱香的功夫才弄了七八分明白。
原来安文海和田雄就是在开战前地一时间，被对方一个骑士隔着差不多一千步的距离射杀了....。
一千步...！！什么概念，当时如果有人能隔着一百步的距离，射中门板大小的靶子（差不多一个人的面积），就算的上是最优秀的神射手了。他这个一千步，且不说用什么弓可以射这么远。
光如何做到能够射中目标，就是个让人迷惑的事情。这根本不是人能够办到的，除非对方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