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出其不意
其实如果没有那张“遥远”的书信,宁远也不至于如此紧张。因为可以怀疑的事情多了,就算自己有所疑虑,顶天了也就代表着一种可能。
但问题是...假如这是来自千年之后的警告,他还能不当真吗?!
一想到这里,似乎王进去抄他的老巢,立马就变为了现实一般。甚至他还想象出了那幅兵荒马乱,王进的骑兵追赶着他的手下,满世界都是杀戮与烈焰的画面。
有些事情真的就是如此,当你没意识到的时候还没感觉,一旦意识到了就是越想越害怕的局面,顷刻间就让宁远坐立不安起来。
不仅急的满头大汗,更是连走带跑的奔回护国寺。啥也不说了,拿起东西就走。
甚至连去找王坚告辞的心情都没了,只与住持方丈打了招呼,便骑着马冲出了护国门,一路向北疾驰而去。
这一路赶的,可以说当真是心急火燎,如果不是马的体力有限,他简直恨不得昼夜不停的疾驰。因为要是老巢当真被王进给掏了,那就不是得不偿失的问题了。
而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我的人现在全在山下啊?!苦竹隘再怎么易守难攻现在都和他们没关系了,不仅是人,马也全在外面。王进的骑兵一来,不就变成短兵相接,寡不敌众了么?!
所以宁远如何不是越想越惶恐?简直就是急红了眼,一路只管拼命打马疾奔。这一路的速度比平时不止的快了一倍,就算他出来的时候带了两匹马,也经不起如此的折腾。
到得第二天的中午,刚进了顺庆府的地界,就有一匹战马翻着白眼口吐白沫的倒在了路旁。而他却是归心似箭,丝毫不为所动,不仅没减慢速度,甚至丢掉了全部的行李(主要就是几件换洗的衣服),继续拼命赶路。
到得第三天下午,刚过了永泰县城,他的第二匹马也累毙路旁。这下没了坐骑,就只能徒步前进,好在他的体质非凡,速度体力都非常人可比。真要是迈开了步子疾驰,行路的速度也完全不在骏马之下。
眼看着隆庆府已是不远,他心里的那份焦急更是不可名状,脚下的脚步不由的逐渐加速,将他自己的体能也压榨到了极致,一路的星夜疾驰,奔跑如飞,终于赶在第四天的早上,奔到了小剑山下。
看着那顺着山势延伸而上的栈道,宁远心中反而忽然生出了更多的焦虑。连忙大踏步的朝上攀登,一心只剩不断的祈祷,千万别出事啊.........!
所以往常骑马也需半个时辰的路途,他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就跑到了城门脚下。
只见熙熙攘攘的人群进出不断,中间一个蓬头垢面的“花子”,气踹嘘嘘满头大汗。再加上四处张灯结彩一派祥和安宁,当真是极其魔幻与不协调的一个情景。
城门口几个值守的士兵,见他这个样子,自然是围上来要把他赶走。苦竹隘属于边关重地,闲杂可疑之人本来就不能入内,何况他几天为了赶路,几乎就没怎么休息,实在累狠了就找个草堆一趟了事,如此怎么不是蓬头垢面,灰头土脸呢?
可当这几个兵走到面前,看仔细了到后来看仔了,那才是惊骇无比,这是宁...宁提举?
不管了,见城中无事,宁远也没心思和他们理会,当即又下的山来,赶往大包山沟的本军营寨。看来城中无事,希望军营也是一切安好吧....。没有现代通信的时代,当真是交通基本靠走,通信完全靠吼。
任你有通天的本事,随时都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当他急匆匆跑到门口,推开“拦阻”他的士兵,冲进大门时,这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这会儿全营的军士们刚刚跑完早操回来,由段元鉴和曹文宏等人带队,一千六百号人光着膀子,满身的汗水。全都直愣愣的盯着同样也是满身汗水,喘着粗气的宁远。一干人目瞪口呆,不知道他这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去了趟重庆怎么就变成了这样?难道说路上被贼军所俘,你这是趁乱跑出来的?众人中还是曹文宏眼神敏锐,第一个认出了这个“乞丐”的真实身份,怀着满脑袋的问号,惊讶的问道:
“宁提举,你这是.......?”
就在此时,背后四个值守的军士也慌忙冲了上来,边跑还边大吼道:
“那个贼厮,竟敢硬闯大营,活腻歪了吗?!”
“放肆!这提举大官人!”
曹文宏连忙出声喝止,这几个士兵本来远远的看着这个“花子”,像个神经病一样的冲来,几个人当即提着钩枪就要上去拦他,谁想这个“疯子”却力大如牛,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们推的东倒西歪,就这么硬冲进来。
遇到这样的事情,如何不叫他们暴跳如雷?这下正准备拿住这个“贼厮”,先教他吃一顿棍棒再说。却听曹文宏说他是提举...大官人?
“曹指挥?!”
几个士兵停住脚步,不解的看着曹文宏,就他?可曹文宏也是一样的懵圈啊!只能没好气的说道:
“还不赶快退下!跟这儿看啥热闹?都没事儿干了吗?”
随即他又转头看向宁远,却见这位官人只站在原地,似乎在思索什么。完全没有理会周围人的眼光,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与他说话。
难道说那纸上写的“小心火烛”,不是指的王进?宁远陷入了更深的困惑和迷思之中,看来这个疑问不解开,他是无法安生了。
那又是什么呢?宁远眉头紧皱来回踱步,愈发的让众人觉得不安。提举大官人这不会是出了什么状况吧?曹文宏感觉头上多少不少冷汗,又走得近了些,关切的问道:
“宁提举,你还好吧?”
这句话说出,宁远忽然抬头看向他,似乎总算意识到他的存在了。只是随后说的一句话,让曹文宏更加找不到北在哪儿了。
“我问你,我走的这几天,苦竹隘附近可有贼军出没的迹象?”
“贼军??这天寒地冻的,贼军一般不会选择这种季节南下抄掠。大官人可是得到了什么情报,为何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宁远听完却沉吟不语,心下琢磨着,也确实是如此啊....蒙军通常都是在开春或入秋以后活跃,这大过年的,根本就不适合大军开拔。如果不是那封神奇的来信,他也断然不会怀疑王进的动向,否则他怎么会安排在这个时候只身前往重庆?
只是这样一来,宁远却陷入了更大的苦恼,不拍贼来偷就怕贼惦记啊!如果有潜在的危险存在,而又不知道是什么,这才是让人感到担忧的。
看着宁远这幅愁眉苦脸的表情,站在一旁的曹文宏也意识到问题所在,连忙和段元鉴交换了个眼色,见对方也是神色严肃,怕是也与他有相同的预感。说不好等下宁远就要召集他们开会,眼下这一千余人不知就里的等在这人也不是个事,便转身对围着周围的众人说道:
“大家都别看热闹了,由各兵马使带队,赶紧回营换好衣服,准备吃饭!”
宁远走了之后,这训练和管理的事情,基本就是副都统制段元鉴与曹文宏在操持打点。所以听他这么一说,众将官便连忙领着自己的人各自归营,须臾之间,此起彼伏的号令声四起,密密麻麻的人群也逐渐散开,只留了几个马军指挥和段元鉴围着宁远站在当场。
因为大家都预感到,原本计划好的训练任务,看样子怕是会有变化了。留下来只是等着宁远示下后续的安排。由于段元鉴才是实际上的副官,所以这下肯定是他来出头落实接下去的事情。见宁远好像有是神游象外的状态,便再也安奈不住心下的疑惑,上前说道:
“宁提举,那后面的训练计划还是照旧吗?”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这句话的提醒,宁远忽然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对啊,前一阵子忙着训练,这战备的情况却是完全没有理会过。(主要他也没这个权力)万一要是王进真的来攻,那可不就是被打个措手不及吗?
不管了,无论他王进会否行动,现在这一波都是苟住要紧,想明白这个关节,连忙便对着众人说道:
“我知道你们一定是满心的疑惑,觉得我这幅逃难的样子,只火急火燎的跑回来,问一些没来头的问题,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不好还会觉得我颠三倒四的对吧?”
言罢,宁远扫视了众人一圈,只见大家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就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本凝重的氛围也忽然轻松了下来。只是宁远却没这份高兴的心思,依然是面色凝重,只等着众人笑毕,才又接着说道:
“我现在也没空解释那么多,只是我有一种预感,说不好就在这过年期间,王进就要来找我的麻烦。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这训练的事情先停下,等下吃好饭由段统制出面, 负责落实全军即刻拔寨,先将人马都迁回苦竹隘内,如果城内营房不够,就先在校场扎营。”
“今天就拔寨回苦竹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