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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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开时间的迷雾,回到三年前。
六月下旬,柏弦青参加完研究生毕业典礼,恰逢大伯一家来源江市游玩。
柏弦青得知,做东请他们吃饭,在a大附近的特色餐馆。
席间,大伯问他:“前阵子你爸胃不舒服,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怎么样?”
这事柏弦青是知道的,温敏芝也及时把检查结果告诉他。
“浅表性胃炎,医生开了点药,注意饮食,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
大伯松了口气,“昨天听你小叔说,他们要找护工,我还以为很严重,吓得没敢多问。”
在外求学这几年,柏弦青每月回家一次,不过隔两天,就会和温敏芝柏敬山通电话。
二老向来报喜不报忧,常常说,家里一切都好,叫他不要挂心,专注自己的事。
上周回家吃饭,柏弦青明天能感觉到,柏敬山比以前瘦了不少。
柏敬山的解释是,每天坚持去公园跑步,天热食欲不振吃得少,他便没多想。
大伯说完,柏弦青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两天的假期,之后要投入新的科研项目。
午饭吃完,他当即买了汽车票回到栾市。
温敏芝和柏敬山没料到,柏弦青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体检报告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他拿起来翻看,只觉得大脑有些缺氧。
“那天下午,我们一家三口坐在客厅里沉默了很久。我也想责备,这么大的事,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可是冷静下来,寻找合适的治疗方案才是重中之重。”
“虽然统称胃癌,也要根据细分类型的不同,对症下药。栾市的医疗技术水平终归有限,托王教授的福,在源江帮我找到一位很权威的专家,我爸先做了手术,之后是漫长的化疗,整个过程长达一年之久。”
“化疗期间,我爸的头发大把大把掉,人瘦得皮包骨,对精神是种严重的摧残。每次我开车带着他往返栾市和源江,都很怕自己绷不住,但我必须成为他的精神支柱,陪着他把这段日子熬过去,所以一直在克制。
“而我妈,身体也有恙,子宫肌瘤刚开完刀,又经历骨折,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波折齐刷刷聚集到一起,我回栾市的脚步没有任何犹豫。那段时间过得很压抑,只有一件事会让我感到快乐,你猜猜是什么?”
柏弦青说起这段过往,言辞间已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面对他的问询,简映然不确定地问:“睡觉?”
柏弦青摇摇头,认真纠正:“去半岛买东西。”
简映然抱住他的手臂:“因为我。”
柏弦青“嗯”了声:“我每次去半岛都是休店前,人不多,拎着购物篮,就会觉得特别平静。我无数次想象,经过置物架的转角,你迎面朝我走来,可惜没有一次遂我的愿。”
“你时间挑的不好,我只有寒假才回来。”
简映然遗憾道,“不过以后,和我有关的一切,你都可以如愿。”
柏弦青低头,吻上她的唇。如蜻蜓点水般轻柔,却又饱含赤诚。
“其实我早该把家里的事告诉你,只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你们男人,都觉得自己很强大,想着遇事自己扛,仿佛脆弱被看见是很丢人的事。。”
简映然环住柏弦青的脖颈,“可是人呢,总有悲伤难过的时候,怎么可能一直强大。”
她坐正,拍拍自己肩膀:“以后想哭,我的肩膀随时借给你靠。顶多就是有被我拍照做成表情包的风险。”
柏弦青侧头靠上去:“我先来感受一下,我们然姐的女友力。”
简映然搂着柏弦青的肩膀,脑海瞬间浮现:我和我的小娇夫。
她摸摸柏弦青的头,问道:“是走还是留,想明白了?”
十指相扣,柏弦青回答:“再想不明白,就愧对我们小简女士一番苦口婆心了。”
简映然:“愧对我没关系,我更害怕你愧对自己。”
“不会。”
柏弦青坚定道,“你和我爸妈都愿意当我最坚实的后盾,没错,可以放手一搏了。”
简映然莞尔:“那就好好享受,在一中最后的时光。”
柏弦青闭上眼,任她的气息在周身环绕。
“好,我答应你。”
——
柏弦青在办公室窗台上养了盆绿植。
简映然路过花店给他挑的。彩叶芋,名叫“白色恋人”。
下了课间操回来,柏弦青发现土有点干,拿起水壶,小心翼翼从底部浇透。
宽大的叶片,挺拔的茎杆。阳光穿过玻璃洒进来,叶片明亮清透,璀璨夺目。
彩叶芋旁边是另外两位老师的多肉和袖珍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