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许来生
第299章许来生“是我的错。”她喃喃说道:“不是你的错……是我太自私,太贪心。你待我好,我便心安理得地受着你的好。总觉余生再无温暖,能抓一点,便多抓住一点……
可是我不后悔,千佛。
与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你带给我的快乐,可能是你无法想象的,也是我从不敢奢望的。
此生能有这么一遭,我觉得很满足。”
她的声音哽咽,强咬着牙不让自己落泪。
“其实我知道,那天在树林里,你跟我说我中了白蚁堤的毒,是在骗我。我假装相信,是因为我真的很想再与你同路一程。
可现在,我也是真的想要离开你了。
千佛,你很好,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
可是在我心里,你比不过金家的满门血仇重要,也比不过我的尊严重要。
我是穆四,是金震岳的外孙女。即便叫人踩进烂泥里,我也有我的骄傲。
我不可能为了你,去忍受你爷爷,忍受常家堡一堡人对我的嫌弃和轻慢。”
常千佛道:“为何你总是不信,我可以让你不必承受这些?”
穆典可摇头:“都不重要了。你应该去爱一个好姑娘。像黎小姐那样,知书达理,心地善良,干净的好姑娘……你原不必这么辛苦。”
春四月的风,居然如此寒。刮过眼角,像刀子刮过一样疼。
她的发丝也被风吹乱,扑到脸上,愈发显得那脸色苍白,白得像一张薄脆的纸。
常千佛看着她苍白而倔强的脸,嗓音有些沉:“典可,我自识得你以来,无时不想把你揣在怀里,小心护着,更舍不得对你说一句重话。可是你……真的很霸道。
你想爱了就爱,想放手就放手,你有你的苦衷,我不怪你。
你有你的背负,有大仇要报,我从无干涉你。
我做什么样的决定,你也不能干预。”
穆典可与他朝夕相处了多日,看他神色,便知他生气了。
他从未用过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
她知道只要她愿意服软,或再像从前那样,抱着他的胳膊撒个娇,赔个笑脸,他一定就立刻不舍得同她生气了。
却到底忍住了。
手指掐着掌心,往后退去一步,说道:“此去无会期,还请常公子……你多多保重。”
说完转身去,心痛得如有刀子在里翻绞,终是忍不住,返身又扑向他怀里,头顶抵在他的胸膛上,声音有些哽咽:“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早点遇到你。”
在我还配得上你的时候,就遇到你!
她飞快地抱了他一下,迅速松手。
发丝的清香犹在常千佛鼻尖萦绕,人却已飘然离了他的怀抱,去得远了。
常千佛伸手一抓,只抓到袍子一角。冰凉的触感从指尖滑过,一直凉到了心里。
穆典可的身影迅速汇入人流之中。
一直到她走出很远很远,常千佛还是能够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她。
她身上披着他的银色袍子,脖子以下的头发全笼在衣领里。墨如鸦羽的鬓发间,插着一朵粉白色的山茶花……
已经是四月春深,向晚的风,却依旧如此寒。
不知何时天已黑。
镇上家家户户亮起灯。
有临水人家挂着灯笼的,烛火透过红彤彤的纱布,映亮河水,摇动一波一波的彩色流光。
波光尽头不知谁在唱着歌,渺渺茫茫的,叫人听了心悲伤。常千佛在一只船头有鹢的乌篷船上坐了很久。
那乌篷船的做工十分精致,四面有栏,舱板刻花,舱口悬着三重乌月绡织就的挡风帘,典雅而不失轻盈华美。
舱内设有搁板,置有鲜花瓜果点心等物。又有小屏风,题着画作。
船夫依约将船准时靠岸时,只看见独立岸边的常千佛,心中还觉得奇怪,心道这位公子爷可真有闲情雅致,一个人游河,也能弄出这许多花样来。
到底没说什么,交了船桨,上岸离去。
许远回头望,忧心地想:这年轻人今日瞧着不大对,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乌篷船逐着水,摇摇晃晃,又近了岸。一个体态略微发福的中年人追着船跑,和颜笑眉,正是那彩云坊的李掌柜。
李掌柜拄着柳树干,一手叉腰,虎虎地喘着粗气:“可算是找着您了。您要的两千盏彩灯,我招了全坊的伙计,又招募了一批乡亲,日夜赶工,总算是为您赶出来了。
公子可要亲自去验过货?”
常千佛说道:“不必了。”
不验货倒也没什么,可常千佛的态度却那李掌柜心不安,陪笑道:“多谢公子信得过,那在下这就准备去了?”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
常千佛知他担心什么,说道:“剩下的款项,你去泰安客栈找一位姓凌的先生结算。”
李掌柜眉开眼笑,应道:“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