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崔刚
十六崔刚
法医室里并没有想象中的哭天抢地，只是死一般的沉寂。男男女女，不同的表情，女的有的默默地垂泪，有的则是面无表情；男的都是站在门外，默默地抽烟。唯有一人，红了眼圈，仅此而已。从他们的神态表情上，胡肖成隐约判断出了他们的具体身份，一个亲哥，两个亲姐，剩下的嫂子姐夫，似乎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是作为陪同，不得不来。相反，一家人哭的最凶的反而是作为外甥女的崔雪，尽管声音不大，却是梨花带雨，几次喘不过气来。赵彤与何秋华一直在陪着她，只是作用不大。何秋华告诉他，人是崔雪通知过来的，除了几个表弟表妹，还有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几乎全家人都在这里。老人年纪大了，怕出意外，暂时还没有说。胡肖成点点头，倒也理解。回头去看椅子上的崔雪，对方也擡起头，向自己投来幽怨的目光。顿时之间，有些尴尬，他只能扭过头去，避开女孩的目光，恰好此时，有一个身材挺拔的中年男子向自己招了招手，胡肖成不敢怠慢，急忙迎了过去。“崔局。”他礼貌地喊了一声。崔刚，崔雪的父亲，也是系统内部的人，局级干部，主要负责一些经济犯罪的活动，平日里和重案组也有一些工作上的交流。因为他这个位置，女儿崔雪警官学校一毕业，就顺利的进入了省里刚刚筹备的重案组，跟在了胡肖成的身边。刚开始，胡肖成还有点抵触，知道了这一情况，也就保持沉默，坦然接受了。“事情怎么样，我听说是意外，掉进电梯井了？”作为警察，崔刚对于案子似乎有着敏锐的洞察力，所以也不虚头巴脑，而是开门见山，想问个明白。“现场的确是这样，但……”胡肖成住了嘴，或许是意识到什么，没有再说，只是皱起眉头，有些为难地看着对方。崔刚恍然，倒也不在意，只是哈哈一笑：“我知道了，受害者家属嘛，不能说的太多，理解理解……不过据我所知，上面要求仔细彻查，所以请了你们重案组……”“是他们董事长的要求……”“于天武？”“你认识他？”“打过很多次交道，最近一次是半年前。”崔刚答道，“没办法，搞…
法医室里并没有想象中的哭天抢地，只是死一般的沉寂。男男女女，不同的表情，女的有的默默地垂泪，有的则是面无表情；男的都是站在门外，默默地抽烟。唯有一人，红了眼圈，仅此而已。
从他们的神态表情上，胡肖成隐约判断出了他们的具体身份，一个亲哥，两个亲姐，剩下的嫂子姐夫，似乎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是作为陪同，不得不来。相反，一家人哭的最凶的反而是作为外甥女的崔雪，尽管声音不大，却是梨花带雨，几次喘不过气来。赵彤与何秋华一直在陪着她，只是作用不大。
何秋华告诉他，人是崔雪通知过来的，除了几个表弟表妹，还有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几乎全家人都在这里。老人年纪大了，怕出意外，暂时还没有说。
胡肖成点点头，倒也理解。回头去看椅子上的崔雪，对方也擡起头，向自己投来幽怨的目光。顿时之间，有些尴尬，他只能扭过头去，避开女孩的目光，恰好此时，有一个身材挺拔的中年男子向自己招了招手，胡肖成不敢怠慢，急忙迎了过去。
“崔局。”他礼貌地喊了一声。
崔刚，崔雪的父亲，也是系统内部的人，局级干部，主要负责一些经济犯罪的活动，平日里和重案组也有一些工作上的交流。因为他这个位置，女儿崔雪警官学校一毕业，就顺利的进入了省里刚刚筹备的重案组，跟在了胡肖成的身边。刚开始，胡肖成还有点抵触，知道了这一情况，也就保持沉默，坦然接受了。
“事情怎么样，我听说是意外，掉进电梯井了？”作为警察，崔刚对于案子似乎有着敏锐的洞察力，所以也不虚头巴脑，而是开门见山，想问个明白。
“现场的确是这样，但……”胡肖成住了嘴，或许是意识到什么，没有再说，只是皱起眉头，有些为难地看着对方。
崔刚恍然，倒也不在意，只是哈哈一笑：“我知道了，受害者家属嘛，不能说的太多，理解理解……不过据我所知，上面要求仔细彻查，所以请了你们重案组……”
“是他们董事长的要求……”
“于天武？”
“你认识他？”
“打过很多次交道，最近一次是半年前。”崔刚答道，“没办法，搞经侦的，打交道最多的就是他们，除此之外，这些年多了些境外诈骗。没办法，钱的问题。尽管比不得你们那些惊险命案，可有时候也会让人头疼，而且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违反重大错误。所以小雪当年毕业，她妈希望我把她安排到经侦，我没有同意……”
说到这，他伸出脖子，看了眼坐在椅子上、哭的伤心的女儿。
“小胡啊，我很欣赏你的能力，想当初我找老徐要过你，老徐护犊子，没答应。”崔刚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而后又擡头，认真地看着年轻人，再说道，“小胡啊，我把女儿交给你了。我希望你好好带她，帮我让她成才。”
“崔局，你别这么说，其实小崔挺聪明，上道也比较快。前段时间的几个案子，我们都配合的比较默契。我相信假以时日，她说不定真的可以独当一面，亲自办案。”胡肖成故意这么说，一方面给对方一颗定心丸，另一方面增加对方的好感，更重要的是，接下来的话，他担心对方能否接受，“只是这个案子有点特殊……”
“我知道，受害者家属，又在身边，难免划在可疑人员范畴；就算是排除了嫌疑，这种案子，也是需要回避的。她崔雪读了这么多年的警校，如果连这个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这么多年的书，那就是白读了。”
说到这，崔刚禁不住笑了起来。
胡肖成也是如释重负，跟着低笑。
笑过后，崔刚回头，看看一众的家人们，转过身，压低声音对胡肖成说：“其实我跟你一样，觉得这案子可能不是意外。而且，我早就料到，他楚廉奇早晚会出事……”
“嗯？”胡肖成擡起头来，惊讶地看着对方。
“且不说金泰集团的经济问题，内部欺诈，就说他楚廉奇个人的作风问题，贪财好色；这样的人……”崔刚冷笑一声，后面的话，自不必说。
“您也知道？”
“我和他一家人二十多年，再加上这些年查办的经济案件，或多或少都和这个金泰集团有所关联，甚至有些案子，直接剑指他楚廉奇……”崔刚停了停，故作无意地四处看看，“涉及到案情机密，我没办法和你说的太多；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是真的，尤其是关于他楚廉奇不好的，至于和他的死有没有关联……”
停了一会，才继续说道：“这件事我回去以后，会如实上报的。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很希望两个部门的合作……”
公开调查金泰集团需要一个契机，崔刚他们也在等着一个机会。
胡肖成自然明白，点点头，说出四个字：“静候佳音。”说罢，四处看看，见那一家人还是陷入哀伤，于是打算暂不打扰，继续与崔刚讨论案情，“小崔跟我说，楚廉奇曾经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十年，回来以后，就是腰缠万贯，而且还有了妻儿。这十年……难道他一直是和于天武在一起，一起创业？他们到底干了些什么？”
“于天武是南城人，二十年前，南城第一个商业中心，就是他搞的，你不知道当年是多么的红火。不仅是南城人，周边，包括郑城这边的人，节假日，都会跑到南城那个商业中心。你知道，当年他投资的那个商业中心，花了多少钱，一千万。而当时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最多五六百……”
胡肖成倒吸一口气：“他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啊？”
“是啊，哪儿来的？”崔刚笑了笑，“我们也问过于天武这样的问题，他跟我们说，是他和几个哥们儿用了十年的时间，干了许多的脏活累活、起早贪黑，好不容易攒下来的……”
“干净钱？”
崔刚笑而不语：“有时候一家人吃团圆饭，我也试探过楚廉奇，每次他都是打哈哈，要不就是不耐烦；再加上小雪她妈，还有其他人，我……十年前，金泰集团就开始涉及走私，只是他于天武有本事，每次都能提前得信，让我们扑了个空。斗智斗勇，十几年，金泰集团是越做越大，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说完，崔刚一声叹息。
胡肖成表示理解，那种真相就在眼前，却怎么也触不到边的感觉，他也经历过，也是感同身受。
“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想灌输你什么压力。只是想让你明白，这条路可能比不得你之前的顺利。不过你放心，我们都是你强大的后盾。不要怕，勇敢地上，我们都在后面。”
“是。”胡肖成郑重其事，敬了一个军礼。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我想恳求你，那就是小雪……从小到大，小雪和这个舅舅的感情非常深。当然，这是钱的功劳，但有些事情是不可否定的。在她心里，这个小舅舅也许是完美的，起码比我这个当爹的强，呵呵呵……所以，查到什么，说话的时候婉转一点。毕竟她还小……”
“放心吧，崔局，我心里有数。”胡肖成并没有坦言，崔雪已经知道真相这个事实。
崔刚望着他，感激地拍了拍肩膀，觉得没什么可嘱咐的了，便转身就走。这时，胡肖成在身后突然叫住了他--
“崔局……你说，楚廉奇的私生活，他们知道吗？”说罢，擡头巡视那些受害者亲属们。
“阿爸……就是小雪的外公，军人出身，为人正统，比较反感这个小儿子经商，对于他的婚姻情况，也不是非常满意，但当初木已成舟，老头老太太也不好反对。楚廉奇在外面找人，肯定是不敢在家里说，我记得有一次，大概是三年前，他老婆跑回家哭闹，说楚廉奇出轨，他爸直接拿了棍子，把他打趴在地上，我们这么多人，谁也劝不住。后来楚廉奇写血书，发誓，这事情才算是过去了……所以楚廉奇如果还在找人，老头老太太肯定是不知道的。至于其他人……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当然，知道的最多的恐怕还是我那位大舅哥。他们兄弟俩平日里走得比较近，你等会可以去问问他。”
胡肖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那位满头华发的中年男子。他似乎很无奈，在走廊里来回踱步，有几次手放在口袋里，势要拿出其中的烟卷，但最后都没有这么做。看来他还是非常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楚廉奇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胡肖成接着问。
“福建那边的，农村的。早年出来打工，据说这样认识的，谁知道呢。就因为这，老两口刚开始看不上人家，后来就好多了。那女人很能干，而且又生了个儿子……”崔刚停下来了，回头望了一眼，又说，“那女人是真泼辣，三年前，我是真的见识到了，如果不是我在，家里人说不定就直接报警了……”
“听说还去公司闹过？”
“打听到了？”
胡肖成笑着点点头。
“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楚廉奇那段时间算是消停了一阵子，起码按时上下班。只是半年以后，弟妹就带着儿女出国去了，一年也就回来一趟，那时候倒是夫妻恩爱、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