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有的是手段报复

夜风寒凉刺骨，恰似黎牧此刻冰冷的心境。

他低头望着身下那血流不止的尸体，类似的凶险遭遇已然不是第一次了。

因人口贩卖案招惹到了妖魔，大哥黎云更是被人设计陷害，含冤入狱，等待着秋后问斩。自己和小妹也因此受到牵连，不仅被抄家，甚至险些惨遭灭门。

如今，对方三番五次欲置他们黎家兄妹于死地，就算是泥人菩萨也难免被激起三分怒火。

黎牧可没有逆来顺受、坐以待毙的习性。

生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朝代，自幼听着兵荒马乱的故事长大，黎牧深知，在这个世道，一旦示弱于人，必将遭受无尽的欺凌，任人宰割至死。

这是个人吃人的时代，遵循的是弱肉强食的原始规则。活在世上的，仿佛只有两种“生物”：

一种是人。

一种是羊。

黎牧不愿做那待宰的绵羊，他唯有奋力将这血色的“棚顶”掀翻，才有机会堂堂正正地做人。

他缓缓蹲下身子，用独眼龙的衣服仔细擦拭干净服刀，而后将其归鞘。接着，又在对方身上摸索起来。

然而，结果令人失望，除了一两银子和两只药瓶子外，并未找到黎牧真正期望得到的东西。

“这刺杀者的淬体程度颇高，武学造诣也绝非短时间能够练就。这样的人物在玉犬帮里地位想必不低，只是行事太过谨慎，身上竟未携带任何重要信息。”

黎牧微微蹙眉，从死者身上寥寥无几的随身物件便能推断出，这个淬体大成的武夫为了除掉自己这个明面上仅仅淬体小成的目标，选择轻装上阵，一心只求成功得手。

“两瓶药……”黎牧沉思片刻，目光落在死者生前使用的武器——两柄刃光银亮的剔骨尖刀上。

“不出意外的话，刀刃应该淬了毒，而这两只瓶子里，一个装的是解药，另一个则是毒药。”

“对付我这样一个小人物，居然还用上毒药这般卑鄙的手段？”

黎牧心中暗自庆幸，好在全程他都凭借识念之力高度戒备，以绝对碾压的态势解决了此人。否则，若是不慎挨上一刀，此刻躺在地上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对方如此谨慎，究竟是个人习惯，还是已经知道昨夜端掉他们玉犬帮藏人窝点的就是我？”

倘若真是后者，那黎牧如今已完全暴露在玉犬帮和妖魔的视线之中，整个寻阳县城怕是再无他们黎家三口的容身之地，接踵而至的，必将是更加血腥残酷的报复。

“既然如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事情闹大，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身上的官皮先兜不住，还是他们这群与妖魔勾结的人奸先扛不住！”黎牧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戾气，随后，他的目光落在小臂的血符箓上。

随着猩红血光如潮水般汹涌蔓延而出，而后又缓缓退去，一个身着囚服、浑身血污、披头散发的女鬼出现在黎牧身前。

女鬼周身阴气缭绕，不知比初次相见时浓郁了多少倍。她现身之后，周遭的温度仿佛瞬间下降了好几度，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不适的寒意。

【怨气鬼】

品质：中

道行：六十年。

黎牧目光微微一动，果然，在拘灵囚妖符吸收了诸多帮派匪徒生前所造业孽的滋养后，女鬼的道行大幅提升，已然具备了品质，隐隐有了厉鬼的模样。

即便他身为血气方刚的淬体大成武夫，在如此近距离面对女鬼时，也不禁浑身不自在，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想要拔出服刀，将其魂体刺穿。

这是活人肉体中对阴秽之物本能的排斥反应。

黎牧虽清楚，自己杀的恶人越多，女鬼的道行便会愈发强大，存在养鬼为患的风险。但在当下这危及自身安危的紧迫时刻，其他顾虑也只能暂且搁置一旁。

女鬼神情恍惚，目光呆滞，似乎仍沉浸在业孽之力的滋养中，尚未回过神来。

在苍白的月色映照下，黎牧开口向她问道：“你吸收了这些业孽之力，是否获得了死者生前所犯罪行时的记忆？”

女鬼翠莲歪了歪头，片刻后，那原本呆滞的目光渐渐有了些许灵动。她微微启唇，依旧保持着恭敬的态度：“回恩公，小女子的确在消化这些业孽之力时，知晓了部分出处。”

黎牧指了指地上独眼龙的尸体，说道：“说说这个人的业孽，有没有最近关于人口藏匿窝点以及他们那肮脏‘生意’的记忆？”

女鬼翠莲思索了一下，缓缓说道：“明早要凑齐十五个人的数目，五名男童会披上羊皮送往那位位高权重的大人家中，五名女童将被押往东市的屠肆，塞进病死家牛的尸体里运出城外，献给妖魔大人，还有五名女人会通过戏台班子押出城外，卖到丹阳郡去……”

这一连串的人口数目，竟如同规划售卖家禽一般被安排得“妥妥当当”，每一句话语从女鬼口中道出，虽为人言，却冰冷得如同妖魔鬼怪的阴森呓语。

“那现在这些人集中在哪里？”

“寻阳县里最大的羊商李长青家的圈中。”

女鬼翠莲说完这些，神情陡然一变，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眼中含泪，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恩公，小女子的女儿梨花被那伙恶人抢走时重病在身，定然卖不出去，会惨死在藏人的窝点里。小女子死后，却感应到女儿的魂魄在哭泣，就在县城里的某处。”

女鬼翠莲声泪俱下，朝着黎牧缓缓跪下，苦苦哀求道：“所谓母子连心，女儿的魂魄无时无刻不在遭受着极大的痛苦，让身为母亲的小女子感同身受，心如刀绞般剧痛。恳请恩公好人做到底，让小女子去见一面女儿。”

“鬼魂还有心的说法吗？”

黎牧并未轻信女鬼的言辞。或许她生前的确是疼爱孩子的慈母，但历经地牢怨气的滋养，以阴物之身再度开启灵智后，未必还是曾经的她。

鬼话不可信，说不定她只是想借自己之手脱离地牢，寻找一处利于滋养阴魂之躯的风水宝地，蜕变成厉鬼去害人。

“等过了今夜再说吧。”黎牧将女鬼重新收回血符箓里。

【拘灵囚妖符】

使用状态：已拘禁怨气鬼一只，可囚三十八天。

黎牧眉头微微一挑，随着女鬼道行日益增长，拘灵囚妖符能够拘禁她的时间越来越短，而且已经无法通过吸收业孽之力来补充拘禁的时日了。

不过，这眼下并非关键问题，过了今夜，将女鬼献祭掉就能解除这一隐患。

“羊商李长青……那不就是李大春家么？”黎牧只觉双目一阵剧痛难忍，腥红之色愈发浓烈，仿佛要滴出血来。

这是过度使用天目通箓文所带来的沉重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