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爱意
刻骨爱意
季知寒撂下电话,直接叫了一辆车就奔向了目的地。一路上,季知意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回头看着季知寒的脸色。
季知寒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雪北的气候寒冷,寒冷的空气想要袭击这些外来的游客,可是却被车玻璃挡住,在上面结成了一层薄如蝉翼的冰。
季知寒的呼吸打在了车窗上,上面形成的水汽模糊了她的视线。
车子呼啸着行使在雪北的平原上,看着那一望无际的麦田,此刻正笼罩在白雪皑皑下,季知寒的思绪也飘得很远。
她们为什么去哪个地方?季知寒现在已经猜出来了大半。当初她情急之下,只能将全部家业托付给一个信任的人。
这个人最好在热夏没有根基,这样子就不会利用这些权利为任何人代言,这样子母亲的遗志就还有实现的一天。
季知寒知道,热夏早已经不是母亲理想中的热夏,热夏人的心,早就被这独立的四部弄得支离破碎了。季昭,这个曾经在热夏历史上闪耀过的名字,如今更像是一个代号,一个象征了。人们只有过得困难的时候才会想起她。至于平常的日子里,大家都忙着生活,忙着过日子,哪里有时间去想起她呢?
季知寒从踏上北部的土地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的下场恐怕不会比母亲好到哪去了。也对,这就算是季家欠令狐家的吧!
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牢里,季知寒曾经也有过侥幸的心理,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慢慢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毕竟,比起一个活着的吉祥物,或许死去的吉祥物更能让大家找到灵魂的归属。
但她还是出来了,再重新见到光明的那一刻,她真的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欣喜,她震惊,原来在这个世界上,她并不是孤身一人。看着东部那一座一座的高楼大厦,她竟有些震惊苏温予的能力了。
回来之后,那些流言蜚语,明里暗里的动作,季知寒不是看不明白。但是,她夹在中间,很多事也只能尽力转圜。
东部外部的联盟变化,东部内部格局的转变,这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季知寒落下了太多的东西了,她必须要尽快补上才能做出最优的反应。
苏温予对自己的冷漠,她总以为是时间造成的隔阂。她坚信,这些问题同样可以用时间治愈好。可是听到苏温予要离开了,季知寒有些慌了,但是她还是有自信,因为于公于私,苏温予都是不应该离开的。
季知寒自然是相信的苏温予的人品与对自己的感情的,不然当初她也不能回来帮自己,也不能煞费苦心接自己回来。按照她的设想,等这一切都处理完,她和苏温予一结婚。季氏,从今以后就是她们两个的了。这样很和平的解决了东部新人旧人的矛盾,是一个双赢的办法!
那天看到了那个空空荡荡的办公室,季知寒只觉得灵魂都被抽掉了。她从来没有那么慌乱过。她自认能接受命运的一切安排,可是命运却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她逃避,她恐惧,她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雪北。因为在热夏的每一刻,她都要考虑一个问题,是她,季知寒算计了苏温予。
季知寒想到这里,将棉衣的拉链拉开了,她觉得自己有些不能呼吸了。
她回来以后,沉溺在复盘季氏现在的辉煌,可是却从来没有思考过,苏温予究竟是怎么样将季氏发展成如今的规模的。
储明良的背叛,大胖的昏迷,还有包安全那些兄弟们的牺牲……季知寒自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在不停的失去,她依旧心痛,可是她必须麻木,因为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她要多考虑活着的那些人。
季知寒知道,很多人都羡慕苏温予,他们认为是自己的擡举,将苏温予推到了一个她这辈子不可能到达的位置。可是,季知寒深知,权利的巅峰从来都不意味着更大的自由,那是无尽的规矩与束缚。
她将全部心腹都留给了苏温予,但是她似乎过于理想化了自己的能力与控制力。将这些人人追逐的名利交给一个孤零零,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无异于让她一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可是季知寒当时想不了那么多了,她太了解热夏了。她了解她的舅舅季晖,她了解他的雄心壮志。季晖看起来懦弱谨慎,可他也希望有他自己的事业。他不甘心这辈子只是当个季昭的弟弟。霍家和储家,都是他建功立业的障碍。
她了解令狐家的唯利是图,市侩。没了令狐懿欤,只有绝对大的利益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她也知道马家的反复,云家的恐怖……可当时这些都没法仔细考虑了。苏温予只需要帮她守住家业就好。就算她没有机会回来,还有懿欤。等她回来就好了。
季知寒依旧一言不发,她沉默地将头靠在车窗上。苏温予走后,季知寒有大把的时间去思考这些。如果说她的悲惨命运是因为家族,历史和那些勾心斗角,那么苏温予的命运的悲惨,则都是由她造成的。如果不是她,偏要将苏温予拉入这趟浑水里来,她或许可以在朝夏幸福快乐地生活着。如果不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跟苏温予说那些话,如果她对苏温予的感情只是普通的同事,会不会苏温予不用经历这些惊心动魄?
季知寒闭紧了眼睛,狠狠地攥紧了自己的手。
过了一会儿,车子停到了一个白色的房间门口,季知寒下了车,看见了在门口冻得瑟瑟发抖的杜暖暖。季知寒连忙跑了过去,“温予呢?”
杜暖暖一言不发,只是默默转身,带着季知寒和季知意走了进去。
穿过长长的走廊,季知寒看到了有很多护士在一个门外守着。她小心地穿过人群,看见了霍夭夭和苏淇予。
霍夭夭眼圈通红,瘫坐在地上。苏淇予则趴在一扇大大的玻璃上,眼神中满是担心。季知寒走到玻璃前,只见角落里,苏温予蜷缩成一团。
霍夭夭坐在地上,擡起了眼睛,满眼都是愤恨。她扶着墙,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季知寒面前,季知意见她眼神不对,连忙挡在了季知寒的面前。
“你要干什么?”季知意戒备地说。
霍夭夭一把推开了季知意,薅住了季知寒的领子。
“你满意了?”霍夭夭的话喷在了季知寒的脸上。“她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你们季家没有一个好人。你舅舅害我爸,你就害苏温予。”
“她怎么了?”季知寒问到。
“怎么了?”霍夭夭的眼睛更红了,“你把令狐家的家主印给了她。可是令狐家的那些人没有一个听她的,阳奉阴违。她为了救你,为了让令狐家的那些人听她的话,跑去野两城找热夏令,之后就中毒了。这几年她强吊着一口气,就为了等你回来。她对你倒是尽心尽力,可是却把自己害成了这个样子。”
杜暖暖看见这个样子,连忙上前将两个人拉开。季知寒看向病房里,整个人都在忍不住颤抖。
“谁是主治医生?”季知寒轻声问到。
披斯博士走了过来,跟季知寒交流了几句。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季知寒问到。
披斯博士沉思了一会儿,他让季知寒注意安全,便放季知寒进去了。
季知寒走到了房间里面,看到了缩成一团的苏温予。她蹲了下来,小心地拍了拍苏温予的后背。
苏温予被这突然的触碰吓了一跳,她慌乱地擡起头,继续向里面蜷缩着。
“不要,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苏温予边摇头边说到。
“温予,别怕,是我。我是季知寒。”季知寒跪在地上,伏低身子,小心翼翼地说着。
好像听到了什么关键词,苏温予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季知寒,你认识季知寒吗?”苏温予突然抓住了眼前人的胳膊。“她在哪里?她为什么不见了?”
又好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苏温予又放开了抓住季知寒的手。“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知道季知寒在哪里的!她被云家抓走了。她不会回来的。”
苏温予放声大哭了起来。“怎么办?她走了我该怎么办?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是我害了她,害了大胖。我那天就不应该回家。我为什么没有将占卜的结果告诉她?我明明知道了她会出事,我为什么不告诉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