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我要向你忏悔为了我自己
“神啊……求你饶恕我的罪。”
异邦人的言语在空荡的隔间里响起。
窸窸窣窣的,难言之隐尽数吐露,然后等待着窗那边的神父代替神明来赦免。
“你不去吗?”
轻缓,柔和的声调是琴酒不常能听到的,以至于对方的目光已经投到了自己身上,男人这才发觉是对方在说话。
阴影里的银发男人自带一股萧杀血腥,当地居民见惯了黑/手/党间的纷争,倒也见惯不怪地路过,继续为耶和华奉灯。
孩童清澈的吟唱还在继续,陆续有人自忏悔室狭小的空间里进出。
神父碧色的眼睛落在琴酒的脸上,柔柔得仿若一捧春水。
“你不去吗?”
神父问。
琴酒没拒绝,只是静静地抬头,注视着他那难得放松了神经的恋人。
“我为什么要去?”
反问并不带攻击的意味,反倒含着笑,在光影游掠的穹顶之下,温柔得就像情人絮语。
神父似乎被这疑问难住,年轻人站在阳光下,就连长至脚跺的黑色的神父服都荧着层灿金的光圈。
黑色的长发被整齐地束在脑后,露出的清隽面容苍白却不无力。
他抱着本很厚重的书,站得却笔直。
“抱歉,是我以‘我’的消息先入为主了。”
“嗯。”
“那么如果可以,请允许我道歉——但愿父能赦免我的……”
神父先生那矫揉造作的话还没说尽,便被琴酒打断。
“如果不忏悔的话,能去忏悔室看看吗?”
男人的表情一如既往,但由于工作,常与人打交道的神父却捕捉到了对方那一闪即逝的不快。
神父扬起笑,避开那双墨绿的眼睛,回答,“当然,神爱着每一个人。”
他做出邀请装,伸出手,琴酒顺着那方向看去,却分明是忏悔室的另一方向。
“这边请。对了,在去参观前,请将‘我’送到休息室,毕竟总会不明真相的人为这些小事而抓狂。”
隐蔽掉话语末尾的傲慢,神父的笑容干净又美好。
“请。”
……
这是一座很古老的建筑物。
琴酒与神父的脚步在光洁的砖面上踩踏出回响,远远的仿佛宿命的交响。
男人的目光落到角落的斑驳,便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很难确定它初次建设时用的哪一个时代的砖土,正如很难定义西川贺投放在世界各个角落的每一个躯壳是否拥有和他一样的自主性一样。
他们是人,是机械,是人与非人的结合,是个人性格的百面折射,更是他所钟爱的那片灵魂的寄所。
那人问过他,能否用躯壳来替代他的陪伴,他的身份,他的存在。
那是一个很难解的问题。
因为那人也曾是他自己口中的“躯壳”的一份子。
况且就以对方告知来看,那些躯壳在不承载那人的灵魂前与正常人并无区别。
如果秉持正义,琴酒会遵守作为一个老师的守则,告知对方,“是的,你是可以被他们取代的。”
但那人的灵魂过于自由。
过于……向往浪漫。
如果他说舍去身躯就能在月色下起舞,琴酒相信对方会毫不犹豫地牵起自己的手。
他的爱人像一只即将燃爆的氢气球。
而这些躯壳却是他能牵住西川贺的那唯一一根线。
所以琴酒回答,“你是不可替代的。”对于自己来说。
那人的每一次的死亡,都代表着自己能挽留的可能性的衰减。
但对方却在逐渐飘离,想要去自己再也看不见的远方。
对了,
已经接近下午了。
西川贺还没回来。
是不想见到自己吗?还是看见了其他更有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