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匈奴奇士录》（11）

第三百五十五章《匈奴奇士录》（11）勃阑迦是时情状，正如童年稚子，心畏独居，其父因与火器一挺，用作防卫，童子既惊且喜，惟冀见盗，一试其兵，虽有巨灵，亦必歼之，盗至何畏，已甲以待矣。勃阑迦得是凭倚，不觉气壮，一变其故态，喜几不胜。抵旅舍门次，见主人出迓，便与问讯。主人白适有贵人自称伯爵者来访，不遇而返。勃阑迦曰，“伯爵谁耶？”主人即上一刺，上书跋陀尔弁耶民。勃阑迦视之晏然，命侍者治食。又召理发者暨一女侍，助之栉沐，刻意修饰，令益美艳。其体格本极苗条，着窄衣，盘发作时世装，乃益娇婉。且平日多愁，颜色憔悴，今则明眸笑靥，妩媚万方，人见之且谓意大利一日朝阳，乃能变易美人容色，至如是也。勃阑迦自镜目光焕发，如易新色，亦至为异。此何灵变，乃奏厥功，其恃为甲兵者，实仅秘密训条十四节一语而已。语虽浑茫，莫测端绪，顾训中有此一节，则固可无疑义，夫彼已言之矣。

已而侍者白午食已具。勃阑迦进食素极少，如病儿，今忽大啖，如夙疴初起，数日不食者，试尝诸肴，皆有奇味。方饱餐牡蛎，而门者进言伯爵又请见。勃阑迦曰，“可引之入。”言已，食如故。少年入室，见情状与己策滋迕，似事殊难图，使之完善。勃阑迦如不经意，以匈加利语语侍者曰，“为客设坐。”言次似惊，亟以意语正之，复向客曰，“君可坐，幸恕我方饭也，第吾侪亦可共语。”从仆不解匈语，今日之见，甚安谧也。跋陀尔误会其意，以为勃阑迦畏之深，故留侍者于室，气乃益盛，盖见人怯缩，则自力自益以增，因和声答曰，“爵夫人，吾此次执平和橄榄之叶而来。”勃阑迦忽顾侍者曰，“沛颇，庖人忘吾橄榄矣，今闻客言乃忆之。”跋陀尔移倚近案曰，“公爵意欲力践前言，善为君谋，如父之于女。”随探衣袋出纸一卷曰，“是中数点，尚待商榷。迦勒里公爵当君来归时，曾资君金百万。此次讼若胜君当有之，否者且失。惟公爵甚欲调和，拟资仍属君，特不得用母金，仅受其赢息终世，且割迦勒里邸之半，以为君居。”勃阑迦颔之，第云不欲久滞罗马。跋陀尔曰，“吾意不如留此佳也。”勃阑迦曰，“虽然，吾欲返匈加利故乡耳，是间吾自有田园，盖君所熟知者。”跋陀尔曰，“此不可得矣，塞尔维亚人已焚之为废墟矣。”勃阑迦曰，“焚吾村耶？第吾仆乃未驰书相告。”跋陀尔曰，“此非无因，盖必为叛人断首门外矣。”时客言虽危，而勃阑迦饮食自若，方啖鱼鲊甚甘。跋陀尔见不为动，乃曰，“比来风潮日恶，何所适依？惟圣市良足为托身之所。”勃阑迦曰，“且有迦勒里邸铁窗，亦足以证。特吾若居此，欲召家人故旧为伴，亦许之耶？”跋陀尔曰，“然。君苟与国人偕，则同其习惯语言，于君甚便。”勃阑迦曰，“倘吾幸胜，或思再适，亦听自择婿耶？”此言一发，正如投肉以诱槛虎。跋陀尔喃喃自语曰，“然。”言次疾视侍者不已。勃阑迦俄复变计，思示敌以勇，不设堡垒，直与野战，因顾其仆曰，“沛颇，可撤食，即侍外室，闻呼乃来，且此时勿纳他客。”侍者既去，跋陀尔已可纵言。勃阑迦又起对镜，如炫其美，已复返坐曰，“吾事苟得善果，无不赖君大力。”跋陀尔曰，“非敢自夸，然不敢辞。君知公爵喜怒不恒，逾于凡辈。有时而怒，直能扼天使之颈，掷之下地。及其喜也，或对死仇罄其胸臆。吾当俟欢愉时，为君摒挡此事。至难易何若，则君深知公爵，自能辨之。”勃阑迦曰，“君当知吾非负恩之徒。他日事成，尽出君惠，吾当移公爵赠资，悉以酬君。吾欲得者自由，他无所靳也。”跋陀尔颜色焕发，若甚感动。其人盖能如优伶，随其念而作色者，遂曰，“君纵以多金酬我，吾视之滋细，何及得君一言。吾自知敢作此想，良至谬妄。特以比来一大事因缘，乃能鼓吾痴心，力趣此望。君当忆童时寓言，有巨人积贝林之山于阿萨，冀得登阿灵普。吾今亦师其故智。苟吾之阅阀，不亚君家，君当不贱视我。于此一节，吾行将得之矣。”勃阑迦曰，“然则谨为君贺。”跋陀尔曰，“公爵昔曾许君，逮事和解后，当为父女。其许我亦然。”勃阑迦曰，“岂公爵将收君为子耶？”跋陀尔曰，“然。”勃阑迦曰，“第因缘何始？”跋陀尔回首如愧，曰，“君勿诘我，暴吾母之隐。彼运至不幸，而吾为其不幸之儿。今有转不幸为大幸之责者，则公爵也。”勃阑迦几欲怒噭，嗟汝无赖，胡乃诬汝母于墓中，自谓所出非正，而甘为公爵之私子乎？顾竟不言，拊其掌笑曰，“异哉，此直犹演剧。一曰，汝左趾缺耶？曰，然。曰，是吾儿也。或曰，汝颈后不有黑子耶？曰，有之。曰，唏，汝盖吾子，久不相见矣。又或曰，汝颈悬半钱，孰所与耶？曰，吾母所畀也。曰，儿来就抱，汝见阿父矣。”跋陀尔见女信其言，意事益易，乃更为絮陈己事，言之娓娓。勃阑迦俟其既，出匿名之书，就膝上直之。书曾为人所攫而皱，上更留一油色指印。随以进客曰，“请君读之，并疏其义。”跋陀尔一瞥立辨，知书者何人，中隐诡谋，将诱之使蹈伏机，眴息即发。顾心不为动，掷书于几曰，“愚哉作此剧也。”勃阑迦曰，“第孰作此剧，作之又何利耶？”跋陀尔曰，“吾知之，吾固识其笔迹也。书者加尔陀理跋侯爵夫人耳。”勃阑迦曰，“侯爵夫人耶？岂亦在是乎？”跋陀尔曰，“良然。公爵旅行，必与俱也。”勃阑迦曰，“然彼乃自作谤书，或且障其昏媾，亦何因乎？”跋陀尔曰，“妇人善感，足为其因。一言蔽之，妒耳。”勃阑迦惊曰，“妒耶？”逮视其面，见跋陀尔方微笑有得色，乃立悟。甚怒且鄙，思人之无良，既?颜以求主人之妻，又复媚其所欢，状如有情，以鸣其得意而不知愧，何也？而跋陀尔笑未遽已。勃阑迦不能耐，遂决下手无濡滞矣，曰，“君尽心吾事，甚谢专意，顾有不敢相欺者。吾不愿允于始而绝于终，今且置此不道何如？”跋陀尔曰，“第如公爵之意，必以此节为和解之要约，则又奈何？”勃阑迦晏然曰，“吾殊不信有此。即果尔，亦不能漫与君约。以吾知此昏因，有罗马教令为之中梗，弗得合也。”跋陀尔曰，“唉，君顷乃研治教宗法令耶？此与病夫之读医书，误正等耳。意者君所指为第十节，诫人子不能娶父之出妻。君第进读，不见下云苟当离异，经法皇教旨宣告决绝，则无所忌耶？”勃阑迦曰，“否，吾非指十节禁诫。所谓令婚不得合者，盖在第十四节耳。”弹丸既发，的已命中。其人忽跃起，扶椅背而立，凶焰闪然，如负伤之虎。勃阑迦为之惊怖倒退，不知以何药力，乃能致此巨创，使欢笑之面，一变至是。跋陀尔狂怒呼曰，“孰告汝者？此仅一人能言，吾知之矣。吾当取偿于若二人也。”言次突起疾走出门，如逢不若。沛颇坌息登楼，见无他变，意始安，惟自语曰，“彼何人，乃尔可怖？吾甚不愿深夜狭巷中遇之也。”勃阑迦遂诏侍者，更勿容此人入见。即遣沛颇自去，独测此语义旨，终不可解，欲待伽勃列耳返寓质之。未几果返，入室问曰，“商榷何如矣？”勃阑迦曰，“吾不与之成也。”伽勃列耳曰，“曷弗与之成？”勃阑迦曰，“和之所失，更甚于战，故议已中绝。有书在是，君试读之。”伽勃列耳大怒曰，“鬼谋哉！惟是三人，洵能出此。君曾以示跋陀尔耶？”曰，“然。”曰，“第彼曷为仓皇奔出，致旅舍门者，几欲捉之耶？”勃阑迦曰，“彼辈必无是想，盖悉受其赂者也。吾明日决去此寓，幸为我求一隐居。”伽勃列耳曰，“已得其一。洛希氏既出使馆，自假私宅，愿与君共，其室滋宏也。”勃阑迦曰，“善哉幸甚。”伽勃列耳曰，“然亦非幸。洛希氏失势，法皇宫中自繇党派皆失所恃矣。”顾勃阑迦此时，安知关心自繇党派者，惟思在故友之家，或更见摩那塞而已。因曰，“吾特请君力催，期得速决。今容先询一事，君知罗马教会昏因律，稔其禁令耶？”伽勃列耳曰，“知之审。”勃阑迦曰，“君忆是中第十四节乎？”伽勃列耳曰，“十四节耶？天幸吾侪无事于此。”勃阑迦曰，“君云天幸，何也？”伽勃列耳曰，“以第十四节系论私罪犯人。凡二氏中，一人犯此，则约便废绝耳。”勃阑迦闻言。疑乃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