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匈奴奇士录》（4）

第三百四十八章《匈奴奇士录》（4）少顷，车又抵驿，有车他来相接，止而少休。伽勃列耳饥甚，遂赴食车。摩那塞戒之，命须急返，否者惧有客闯入，坐席且满。伽勃列耳诺，且询之曰，“第君顷将何作？”摩那塞曰，“吾有粉本在，行将栖车外，临此间风景也。”伽勃列耳曰，“唉，吾殊未知君乃画师也。”摩那塞曰，“然，吾画师耳，他更何有。”

已而车至，乘客皆登，各争坐位，状至纷扰。女士辈虑有生客阑入，生诸障碍，颇以为念。迦勒里夫人俯就窗间，一觇车外，急引返，顾已无及，早为人见矣。眴息间来一少年，衣履整洁，貌亦俊慧，一手携杖，杖干细而首庞，其中盖藏利刃者。一跃登车，便排户径入，见女士去帽作礼曰，“公爵夫人，邂逅于此，洵非常之幸也。”随趋就对坐。勃阑迦曰，“幸君恕我，此坐有人矣，盖吾之同伴。”言未已，客遽曰，“虽然，彼殊未置一物为识，宁有一衣一伞或一革囊为之征耶？今依行道规律，此坐即属吾有。且我得与公爵夫人对坐，又何乐如之。”勃阑迦窘极，尚竭力自掩。女伴乃起为之助，正色语客曰，“跋陀尔君，君应知士人之对女士，礼应何如。且公爵夫人甚不乐与君相见，君岂犹昧昧？”客探衣袋出金缘纸匣，启其盖，进之曰，“陀尔曼提夫人，君极嗜蜜饵者，今请一试此果。果新制，味滋良也。”陀尔曼提夫人回身不理，惟局脊望窗外，自语曰，“吾不知什曼提氏顷乃胡往？”时勃阑迦复语少年，而声微颤，曰，“君务妨吾路，将何时始已？”少年微笑曰，“迨入邱墓方止耳。尔时吾侪各别，君入乐园，吾则无望。”勃阑迦曰，“第君何心，乃必欲我之败？”少年曰，“此正由君自欲之。君试视我，曾有隐秘之计否？”勃阑迦曰，“今君将迫我使出此室乎？”少年悠然曰，“君虽去，无益也。吾乐与君偕行，无论君出何道。”勃阑迦曰，“然则终竟曷故？”曰，“将致君于安乐，如士之待女，或令入穷愁，如魅之恼人耳。”勃阑迦曰，“吾拒君为是二者。”少年曰，“拒无益也，权在吾掌握中，吾能致君如生瘗耳。”勃阑迦曰，“神必不允君作此恶孽。”少年应曰，“唉，夫人，君不忆吾侪今趣罗马，是间多寺观，独无神也？”勃阑迦闻言，不觉战栗，引颈巾自护。跋陀尔则微笑，交胫而坐，状甚自得。

役人呼号既作，车不久将行。伽勃列耳自食堂车奔入，一见愕然。跋陀尔漫问曰，“先生。吾占君位乎？”伽勃列耳嗫嚅答曰，“……否否。”言次惶急四顾，冀得一坐。时金发女士目光怒发，少年则现轻笑，如以报其温顺者。顾俄而笑色陡隐，转为仓皇，摩那塞已立户次。勃阑迦见二少年目光突遇，如剑光之一闪。摩那塞徐言曰，“先生，此坐有人矣。”跋陀尔面转深赤，旋复惨白，目光炯然，一时愤恨恐惧，莫不毕具，右手拘挛力掏杖头，如将出刃。摩那塞晏然立视之。跋陀尔终负，不作一语，携革囊疾出室去。摩那塞遂坐，不复以之让伽勃列耳，回首望窗外，逮不见跋陀尔始已。车亦随行。一路皆平原，极目荒凉，浑然如一。勃阑迦听车轮旋转作响，如闻儿歌，不觉就寐。时复偶觉，微启其目，于朦胧中见对坐少年，方摊书膝上，捉笔作画。勃阑迦推其面幂，直至额上，亦不自审所为，已复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