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路吉阿诺斯对话集》（2）

第一百三十九章《路吉阿诺斯对话集》（2）第二篇海神对话

《海神对话》（enaliondialogoi）共凡十五章，据说这在这些对话中是最愉快的一组。其理由是在海神里没有什么大人物，其中最大的便是波塞冬，虽然他是宙斯的兄长，但是分得的领土乃是茫漠无边的海洋，他的神话故事没有宙斯那么多，尤其是关于恋爱的冒险上面。他与他的妻子安菲特里忒（amphitritê）似乎也还相处得颇好，他的那些儿子们也都不成材，有些给英雄们收拾掉了，如“圆目巨人”便是其一，在他身边的只是一个特里同（trit?n），但他乃是一个人鱼，著者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讽刺，这固然使他有本领没处使，但是因此却也使他写得更其和缓些，也就觉得平易可亲，说是愉快也无所不可吧。看他所用的材料多取自史诗，那两篇荷马的大作，还有荷马派的颂歌，以及忒俄克里托斯（theokritos）和摩斯科斯（moskhos）等人的牧歌，——“牧歌”这字乃是“小品诗”（eidyllion）的意译，原意只是一种小诗，写田园农牧风景的，后来有人加上一个形容词云“饲牛人的”（boukolikon），因为是写乡村小景的，所以内容总是和平，而且有时带点滑稽色彩。有些情景，或者画家拿来作为图画，在著者当时看见得当不少，这些也或者取作对话的资料，因此使得它更有画趣了。上场的脚色既然多是小人物，不过是些小神或是神女，他无从发挥那讽刺的力量，这虽然似乎埋没了他唯一的长技，但因此也发现了他另一方面的本领，即是在对话里也有那牧歌一样的空气了。

一多里斯与伽拉忒亚

上场人物

多里斯（doris）大洋之神俄刻阿诺斯（okeanos）的女儿，海神（但是地中海之神）涅柔斯（nêreus）的妻子，生有五十个女儿，称为海的神女（nêreides，原意为涅柔斯的女儿们），其中一个也叫多里斯。在著者的对话里，说到多里斯，都是指那海的神女。

伽拉忒亚（galateia）也是五十个神女之一，字义是乳白。她在希腊神话里只有爱恋独眼巨人波吕斐摩斯（polyphemos）一事，见于纪元前三世纪时忒俄克里托斯（theokritos）所作牧歌第十一中，即是此篇所本，至于还有对于牧羊人阿吉斯（akis）的恋爱，因为她并不理睬那巨人，他就怀恨拿了一块岩石将阿吉斯砸死了，此乃是后来罗马诗人俄微狄乌斯（oridius）所说，当是后起的传说了。

多里斯伽拉忒亚，人家说你有一个漂亮的情人，就是那西刻利亚的那牧人，发疯似的爱着你。

伽拉忒亚多里斯，别挖苦人了。他是波塞冬的一个儿子，无论他是怎么模样。

多里斯这算是什么呢？即使他是宙斯自己的儿子，长得那么的野而且多毛，顶难看的是那只独眼，你以为他的出身会对于他的容貌有什么帮助么？

伽拉忒亚他的那副野相与多毛，如你所说的，这并不丑陋，却是男子的气概。他的眼睛也长的很好，在前额正中，不比两只眼睛会看见得差些。

多里斯伽拉忒亚，看你那样的称赞他，那么这像是你爱着那波吕斐摩斯，而不是他爱着你了。

伽拉忒亚我并没有爱他，但是你们对他的毁谤太是不行了。我想你们这是因为妒忌，那时他在牧羊，在望台上看见我们在埃特涅山麓的海岸上玩耍，那里是有一长条沙滩在山脚与海之间。他对你们一眼都没有看，就只当我是我们中间的最美的人，将他的眼睛全都对我一个人。这事很使得你们生气，因为这说明了我是比你们更美，是最值得被爱的，却把你们都不放在眼里。

多里斯你以为人家会妒忌你么，假如有一个眼力不大好的牧人以你为美貌的人？且他会赏识你的什么，除了颜色白的这一点？我想这也是因为他习惯于干酪与牛奶，因此以为凡与这同样的就都是美的了。你假如在这以外想要知道你自己的容貌的真相，可以到岩石上在水面平静的时候，俯身下去一看好了，就会看见你自己除了白的皮肤以外更没有什么了。没有人会称赞这个的，若不是有点红色放在里面的话。

伽拉忒亚我就算是全白，总也有了一个情人，即使像他这样子的。但是你们却没有一个牧羊人，或是水手与船夫，来追求你们。在此以外，波吕斐摩斯倒是一个音乐家呢。

多里斯伽拉忒亚，你不提这个倒也罢了。那一天，他来给你唱情歌的时候，我们听到他的唱了。亲爱的阿佛洛狄忒呵！大家几乎把它当作驴子叫了。那个竖琴本身，这又是什么东西呀？是一个没有肉的鹿的头骨，把两只角作为琴的臂膊，上边架上了一个轭，装上弦线，也没有把这绕在柱上，所以他所奏的既不谐调也不合律，他只顾一面大嚷，他的琴一面是别个调子。我们听了这样一种情歌，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了。就是厄科，那个平时最多话的，也不愿回答他的嚷叫，她怕被人听见学那样粗而可笑的歌声，觉得害羞呢。他那时还在两腕里抱着一个小狗熊崽子当作玩物，同他一样的毛烘烘的。伽拉忒亚，这样的一个情人，有谁不羡慕你呢？

伽拉忒亚那么你，多里斯，且来把你自己的给我们看吧。那一定是比他要更漂亮，也更会唱歌，弹琴也更要好的吧。

多里斯但是我并没有爱人，也并不夸说自己是个可爱的人。至于像你的圆目巨人的汉子，臊臭得同公山羊一样，据说是吃生肉的，把过访的客人当作饭吃的，——你还是留着给你自己，而且你还回答他的爱情吧。

二圆目巨人与波塞冬

上场人物

圆目巨人即是波吕斐摩斯，见上节及注。圆目巨人被俄底修斯弄瞎眼睛的事，见于《俄底塞亚》卷一，后来欧里庇得斯又取其事作为《圆目巨人》，为古希腊仅存在的一篇“羊人剧”（satyros），梗概大旨相同，唯因为这是喜剧的一类，所以多有诙谐的地方，末尾也只是俄底修斯得胜后逃走，没有投岩石毁船的事。

波塞冬海神的首领，见上文说明。

圆目巨人父亲，你看那个该死的异邦人怎样的待我，他把我灌醉了，趁我睡着的时候，将我弄瞎了！

波塞冬波吕斐摩斯，什么人胆敢这样的做呢？

圆目巨人他当初自己说是名叫“无人”，但他在逃出了射程之外的时候，说他的名字是俄底修斯。

波塞冬我知道你说的那人，那个伊塔卡岛的人，他是从伊利翁航海回去。但是他是怎么样能够做得出这事的呢，因为他不是有什么勇气的？

圆目巨人那时我从牧场回来，在我的洞穴里抓到了他们一班人，显然是在看相我的那羊群。因为在我将门口堵上，——我有大岩石在那里，——并且用我从山上带来的一株树点起火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他们，显然他们想要隐藏。我抓住了几个人，把他们吃了，这也是很当然的，因为他们是盗贼嘛。随后那个十足流氓，他的名字是“无人”或是俄底修斯的，给我一种酒喝，是他下了药的，很是香甜好吃，却是十分阴险，给我许多苦恼。我一喝了下去，就觉得一切都在回转，连那洞穴也都翻转过来了，随后就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终于落入沉睡了。他把一根木材削尖了，在火里烧热了，趁我睡着弄瞎了我的眼睛，这就因了他的缘故，波塞冬，我就成了一个你的瞎的〔儿子〕了。

波塞冬我的儿子，你睡的多么熟，在他弄瞎你的时候，你不会跳起来么！但是俄底修斯怎么逃走的呢？因为想来他是没法子移动那门口的岩石的。

圆目巨人那是我拿开的。我想这样更容易抓住他，在他出去的时候。我就坐在那门口，伸开两手去摸，只放那羊群去到牧场，我告诉那〔领队的〕公山羊它所应该给我做的事情。

波塞冬这我明白。他们是在那羊群底下溜了出去了。但是你应当叫那圆目巨人们来，捉住他们的呀。

圆目巨人父亲，我是叫了，他们也来了。但是他们问是谁干的这事，我答说是“无人”，他们以为我是发了疯，所以走回去了。该死的他就是这样的用他的名字给我当上的。但是顶使得我气恼的，乃是他拿了我的不幸来骂我，说就是你父亲波塞冬自己也不能把你医好了！

波塞冬儿子，放心吧。我要惩罚他，因为虽然我不能医好你眼睛的残废，但是我有权管海员们的运命。他现在还在海上呢。

三波塞冬与阿尔斐俄斯

上场人物

波塞冬见前。

阿尔斐俄斯（alpheios）河水之神，此河起源于阿耳卡狄亚（arkadia），流入伊俄尼亚海，传说河神爱上神女阿瑞图萨（arethousa），追踪至西刻利亚，阿耳忒弥斯将她变成一个水泉，以阿瑞图萨为名。阿尔斐俄斯却仍坚持，流入海中不与海水相混，至西刻利亚与泉水合而为一，古来传说如人将一物投入河中，以后当于泉水中浮出云。

波塞冬阿尔斐俄斯，这是怎么的？你流入海中去，只是你一个人不和那盐水相混，像是一切的河水那样！你不是流散了，暂时休息你自己，却是保守着纯粹流过海里，仍使得你的河流还是甜水。你直往深处钻，像是一个鸥鸟或是鹭鸶，却直往前走也不知往哪里去，保持着原来的清纯。似乎你在什么地方还要冒出来，显示你一下似的。

阿尔斐俄斯波塞冬，这是一桩恋爱的事情，所以请你不要多问吧。你自己也屡次有过恋爱的经验的。

波塞冬阿尔斐俄斯，你所爱的是一个女人，还是神女，或者是一个海的神女呢？

阿尔斐俄斯不，波塞冬，这乃是一个水泉。

波塞冬但是她的泉流是在地上的什么地方呢？

阿尔斐俄斯她是在岛上，在西刻利亚地方。他们叫她做阿瑞图萨。

波塞冬阿尔斐俄斯，我知道那个阿瑞图萨，长得不难看。她是透明的，冒出清澈的水来，她的水映得那些小石子都发着光，仿佛是银的一样。

阿尔斐俄斯波塞冬，你的确知道我那水泉。我现在就是往她那里去。

波塞冬那么去吧，愿你在恋爱上成功吧！但是你告诉我，你是在哪里看见阿瑞图萨的呢，因为你是在阿耳卡狄亚，而她乃是在绪剌枯赛？

阿尔斐俄斯波塞冬，我正在忙着，你却拿了无聊的问话来留住我。

波塞冬你说得对。你去上你的情人那里去吧，并且从海里出来，和你的水泉混合了，并作一股的水吧。

四墨涅拉俄斯与普洛透斯

上场人物

墨涅拉俄斯（menelaos）斯巴达的国王，海伦（helenê）的丈夫，因海伦为特洛亚的王子帕里斯所诱逃，率师往征，经历二十年乃始得胜回来。在回去的途中，墨涅拉俄斯找普洛透斯，好容易才抓住了，问他将来的事情。

普洛透斯（pr?teus）海神从属之一，或云亦是波塞冬的儿子，世俗称之曰海上老人，善能预言，在岛上为海神看守怪兽，即是海豹群。墨涅拉俄斯因为归途多遇困难，想问他这是什么缘因，遂去找他，但他善能变形，因为海是瞬息万变的，故海里的神道也有这种特性。普洛透斯虽被抓住了，却变为狮虎树木以至水火，但墨涅拉俄斯始终没有放他，末了复现本形，告诉他归途多难的原因，他们乃回到埃及，对诸神设祭，始得回返本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