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尾壁虎(现实线)
衔尾壁虎(现实线)
高怀礼走进警察局,看到围墙上有只壁虎咬掉了自己的尾巴。
“警察,我女朋友失踪了,我来报案。”
警察见怪不怪地递给他单子,第一个是填姓名。
高怀礼犹豫了会儿,弓着腰,圆珠笔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无意识地点点点。
警察擡眼道:“搞这动静干嘛,你倒是填啊?”
高怀礼直起腰,将笔芯收了回去,说:“她叫小玉,但我不知道她姓什么。”
“……那她哪儿人啊?”
“她经常在东明市。”
“哦,敢情都不是咱们南江市人啊?”警察从电脑后边探出头,乐了。
高怀礼被撵了出来。
“去去去,我们这还有碎尸案要忙呢,没空搭理你们这群小年轻,一天天情情爱爱的,毛都没长齐,110是你们能拿来开玩笑的吗?”
站在台阶上,屋檐落下两滴连绵的珠子质感的雨,啪,啪。
立夏。
南江市的雨水开始泛滥,冷不丁就浇人一脑袋。
高怀礼没带伞,径直走向公交车站。
一个20多岁的女孩儿收起折叠伞,看见有人,随意擡头看了眼,睫毛一颤,然后腼腆地往广告牌旁边让位置。
“谢谢。”高怀礼说。
他个子很高,宽肩长腿,侧面看过去胸膛也厚,安静地占据了很大的空间。
屋檐上又在滴水,这次滴上了他挺拔的鼻梁。
女孩儿小声说道:“你没带伞吗,帅哥?待会儿雨又要变大。”
高怀礼笑了笑,眼睛眯成很有亲和力的弧度。
“我火大,爱淋雨。”
女孩又鼓起勇气道:“你坐哪一路?我113。”
高怀礼原本脊椎抵着广告牌,勾着腰,闻言站直了些,微欠身示意。
“92路,去南体。”
“要不我伞借给你吧?”听到他是南体的,女孩儿调子擡高,“我到和兴广场就转地铁了,用不上伞。”
高怀礼只是靠在那儿,下巴收敛着,长腿大喇喇地伸长。
“我有女朋友。”他不失礼貌地低声说,“不好意思。”
这样的搭讪他每天要经历很多次,跑操,食堂,游泳馆,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打开手机,消息界面仍是自己发出去的五条绿色气泡,无回应。
往上滑,零星就几个白色气泡。
对方比较冷淡,跟现实相处完全两个模样。
“我来南江了。”她三天前说。
“什么?你怎么不告诉我。”
“哪班车,我去接你,你有地方住吗,我给你订个宾馆。”
“你把电话给我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最近没比赛,可以陪你。”
“语音也不接?”
“再这样我报警了。”
把这无聊的单机对话看了很多遍,南体到了。
连夜的雨,加上早晨阵雨,南体大门前的梧桐树全都湿透,去年秋天树干上涂的石灰水白裙子随着斑驳脱落。
南江的雨季总像是一锅老汤,温温地煮,起不了沸腾的大泡沫,但也蒸得人面红耳赤。
高怀礼一路小跑到操场。
晨训已结束,几个长跑专业的男生在帮忙收跨栏,因为下午操场要举办卫生知识讲座。
长跑09班的有个人叫张超杰,是个大嘴巴,万事通,去参加大运会时跟他车上坐并排聊了一路,自认已成铁哥们儿。
“草哥!”张超杰瘦长一条,老远冲他招手,“来搭把手啊!”
高怀礼抹了把脸,随手在篮子里捡起一双护腕戴上。
走过去,两只手一只提一个栏,举高,跟个天平似的稳稳走回来。
张超杰哼哧哼哧地扛着栏,往下一扔,骂道:“妈的,搞个卫生讲座还要上电视,兴师动众,有这排面怎么不先把医疗室的老阴婆给换了。”
高怀礼问道:“哪个台的电视来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