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天亮了
第256章天亮了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一晃就到了年底。生活忙碌、琐碎而残酷,没人会在乎你的状态,匆匆流逝的时光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一厢情愿而停止脚步。
年底时分,全国大小影视公司的贺岁档上线,作为一个注重影视向的作者正是捞钱的好机会。每天连轴转的工作,跨越在民国、都市、刑侦等诸多题材的作品当中,整个人都好似一只水轮一般永不停息。
孟小六的故事依然让我魂牵梦绕,可这次每每想起都觉得心中堵得慌,山河破碎中,纵然六爷这么一个英雄好汉也不得不过的憋屈。我了解那段日本侵略的历史,每每提及却是翻江倒海,悲、恨、敬、怒应对着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儿,仿佛五味瓶儿打翻了一般,混在一起只感百味复杂。
我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却又不想知道,我怕还有人会离去,无论是死于敌手还是寿终正寝都会让我受不了。有时候,我已经活在了故事里。故事中的人让我倍感亲切,就好似身边的朋友一般,故事中的事儿让我感同身受荡气回肠,我会跟着他们一起哭一起笑。但故事最终还是要有个结局,我有些不舍的听了。
老天爷就是那么照顾我,所以从中秋一直拖到了腊月底我们都没有再约过。在北京签约完一个影视项目的我,很痛快的收到了版权方的打款,数着银行短信中的那一串数字,我决定最后一次的故事将由我来召集。
无论结局是什么,我都要去面对,有始有终坦然面对,便是我的江湖之道。
青龙胡同那家一直垂死挣扎的咖啡厅十分的静谧,虽然闹中取静,但可能是取静取得有些过头了,所以没啥人来。我们四人再度聚首,故事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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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爷,话怎么说?”井上日昭狞笑着。
孟小六进来的时候浑身完好,如果是带着一身伤出去,这事儿好说不好听,不光可能会遭受报复的余波,还会有损大日本帝国的形象。这件事情闹得租界内外人尽皆知,报纸上都给刊登了,别管是谁导致的,如果孟小六一出狱,记者围上来把他那伤痕一拍,这可不就成了严刑逼供了吗?就算今晚孟小六招了,出不来了,他也得站出来说两句,以平息四大门的攻势和租界内外舆论的压力,所以那种严刑拷打是别想了。
可做情报的,刑讯和反逼供都是有招数的,他们得熟悉各种手段,一个是为了临时刑讯逼迫人透露情报,另一个就是防止自己被抓住了受到这样的拷打。这人呐,最怕的不是疼痛和苦难而是未知。当人不知道的时候,一根小针就能戳疼吓瘫一名壮汉,这是人无法回避的人性。所以谍报人员必须了解一切,才能做到心中笃定,心理上稳健了接下来才能谈心理战和忍受肉体折磨。
孟小六是谁?四大门的蜂王,江湖上的老油条,他玩弄情报人员没问题,那套活儿和骗子本质上没啥区别。可除了像是刑蜂那种专职人员,骗子少有教怎么严刑拷打的,这刑讯的事儿他压根儿不懂。小六他是真有点怵头了,那帮人也真是有办法的很,垫着垫子,拿着手腕粗的棍子照着孟小六身上就打,那动作别提多熟练了。
常言道会打的打一顿,不会打的打一棍,这些人显然是会打的。这一棍子下去,孟小六倒是没被打断了骨头,甚至连红肿淤青都没有,可肉里面说不上来的疼,当即孟小六是嚎叫了起来,嗓子都喊岔了音儿了。
这与他先前的豪言壮语,以及硬派作风十分不符,几人对视一眼觉得有戏,当即也不问,接连打了几下,孟小六疼的差点抽过去了。随即井上日昭就问了那句“话怎么说?”
“说你奶奶个攥儿!”孟小六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来骂道。
伊藤冷着脸说道:“孟先生,这才是刚刚开始,怎么看你就受不住了呢?这英雄好汉江湖儿女,不都该是有疼不喊,有泪不流吗?您怎么都快哭了,叫的也都没人音儿了。后面会更难熬,我劝您如实说了,凭您的身份地位,只要招供了,留个自白书认错信什么的,我们就能把您放了。只要你以后不再资助那些抗日暴乱分子,您还可以踏踏实实的过您的日子,当您的六爷,这两全其美的事情,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拒绝。”
“要不说日本人不要脸呢,你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尊严,什么是骨头!”孟小六有气无力地发着狠说道。
伊藤点点头:“您骨头硬,您是真好汉,来吧,再给孟先生松一松筋骨。”
孟小六是个汉子吗?必然是,但他挨打也疼,自然也喊,起码在他看来喊出来能舒坦点,到最后他被打哭了,哭的那叫一个惨啊,可他没有低头,这种反常让伊藤和井上的眉头越皱越深。
“哎呀!妈呀!舒坦!哎呀,疼疼疼,别打了,卧槽!老子不说,只当这不是我的了!我的娘啊,你他妈的不是人啊,疼死我了!”孟小六在反复喊停告饶中度过,每当对方以为他受不了了,停手不打问招不招的时候,孟小六就咬紧牙关什么都不承认了,伊藤气的直说他是无赖是反复小人。
殴打终有中止之时,如今小六的内伤就够瞧的了,拷打的人成天做这个熟悉的很,再这么打下去,就算当场不被打死,孟小六出去后不出十天也得完蛋。到时候他们还是说不清楚,就算查不出来,不知道的也还以为是他们给孟小六下毒了呢,总之人的死得落到他们身上。这比扣押住孟小六不放事儿还大,估计起码蜂门和马家得跟他们来个玉石俱焚不死不休。
等待孟小六的不是休息,而是更加的虐待,比如腿底下垫砖的老虎凳,虽然不敢垫五块,让小六的腿骨脱臼,但光这三块儿砖就足以让他满头大汗叫苦不迭了。这就没他缓和歇两口,骗骗别人说招供的事儿了,伊藤直接拿来纸笔,让小六签字画押再写个保证书,否则就不松刑。
直到孟小六第四次疼晕过去,伊藤才让人把他放下来,随后让人给小六他腿上敷上了消肿的的药物。扔下依然昏迷的孟小六,伊藤和井上去了走廊另一头的陈光那里。
惠子负责对陈光用刑,对他自然不用像对孟小六那般顾虑很多,各种手段接连使上,惠子也成了铁血无情的女间谍。
“招没招?”把惠子叫出来后,伊藤低声问道。
惠子摇摇头道:“没有,陈光牙咬得很紧,养尊处优这么多年,没想到他还那么能抗,连疼都不喊。我会继续的,现在攻心战来不及了,只能用硬手段,对了,你们那边呢?”
伊藤也是叹了口气:“孟小六倒是哭爹喊娘的,每次我们都以为他精神要崩溃了,结果……哼,这个狡猾的支那猪。骗骗陈光就说孟小六招了,看看你这边能不能就此突破?”
“如果两人真是表面上的决裂,那么依我对他们的了解,陈光对孟小六的信任比对自己都深,除非是孟小六当面告诉他,否则他不会轻信别人的。这种手段对待一般人还好说,对待他们这种江湖和社会的上流人士,不太好用。如此一说,只怕会让陈光更加坚持,因为他一旦识破,那便说明我们没从孟小六身上问出来什么,而咱们则有些束手无策,只能骗他招供。如此太过冒险,可能适得其反。”惠子道。
井上日昭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说道:“既然没结果,那就抓紧再动用肉刑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恍惚迷离间,孟小六眼前一片花,但他的意识中一直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能松这口气,一旦松了就再也难以提起来了。眼前看不清楚,迷离神游中一明一暗,而身上也只感觉忽冷忽热,就好似赤身裸体行走于天地之间,转眼已是数十年,几经春夏秋冬一般。
不断提醒自己的声音一会儿是自己的,一会儿是叶岚的,一会儿是马云的,一会儿是吴立时的。最后身体越来越冷,他感觉林素素在告诉他不能睡着,不能松气,一定要咬紧牙关,马上就该天亮了。
是啊,快要天亮了。孟小六强挣扎着睁开了眼睛,日本人正在给他注射着什么,这让他精神大好。但他不认为这是鸦片一类的毒品,这两年来他可一直资助抗日前线,自然知道那类药物会让人相对麻痹产生幻觉,减轻行刑的痛苦感。行刑的时候注射这些,那接下来的拷打自己会产生怎样的反应,谁也不敢说,说不定孟小六会爽的叫出声来也不一定。
孟小六苦笑了一下,看来脑子还算清醒,他抬起眼皮看向前方,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他发现了自己的赤身裸体,也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井上等人。
孟小六轻咳一声吐出一口吐沫,然后深吸一口气,这才稍微镇定了些许。他对两人冷笑道:“这就完了,爷们儿还没舒坦够呢。怎么还把我这身行头给扒了,看中我的美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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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爷真会说笑,不过这也是个好办法。”
“国将倾覆,卖个屁眼又算啥,你们敢弄我,我就好意思往外说,无所谓的。”孟小六冷哼一声道。
井上和伊藤两人铁青着脸,过了半晌井上日昭才说道:“我们不会让你有任何外伤,但六爷,我的六爷啊,你想的我们也太没本事了,一切才刚刚开始。您没外伤,却被我们弄得神神道道精神错乱的,这可不怪我们。”
“那就给我打药?这是疯药?”
“药物?您又瞧不起我们,我们又不是为了让您疯才疯的,我们是为了让您配合。”
“拉倒吧,你们是自己傻还是当我傻?你们要是只想让我写东西,就强迫我按个手印儿或者伪造笔迹就得了,到时候有的是时间弄我,何必这么折腾呢。我看是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吧,明天就会有人来,但凡我说出个不字,写的东西就是一张废纸,大家就是鱼死网破。”孟小六哈哈大笑了起来。
井上恼羞成怒,话都不说了,只是一挥手,立刻有人推进来两个大桶,浪人们用棉布垫着麻绳绑住孟小六,捆成一团,不让绳子绑在一处导致红肿磨痕。随后把他高高吊起,大头朝下往其中一个大桶里放了下去。
待孟小六都快要气绝了,井上这才下令把他拉上来,孟小六还没喘匀气呢,就被绳子末端的滑索带动到了另一个大桶上方,绳子一放他又沉入水中。这两盆水一个热的烫手,却又不会烧伤皮肤,只是烫的人满身通红好似澡堂泡澡,而另一桶则是一桶冰水,里面还混杂着冰块儿。俩桶依次交错,让人冷热交替,皮肤或被冻得发抖或被烫的通红。
孟小六每次都在被溺死的边缘被拉回来,而身体也宛如千百万根针扎一般的疼痛难忍,他的精神要崩溃了。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崩溃,这是他一辈子的坚持,就像小时候被那个大络腮打的时候一样,不能服软,这人不能越活越倒退!
两个小时后,孟小六又尝试了一种新鲜的“办法”后,井上和伊藤准备让他缓缓。再这么折腾下去只怕孟小六是要不行了,就在这时,井上公馆的院子里开进来一辆领事馆的车,车上的人匆匆跑了进去。
伊藤拿着那份命令,慢慢在手中攒成了一个纸团,握的死死的,但见孟小六正眯着眼冲他笑,那副胜利者的笑容践踏着在场每个日本人的自尊。
金鸡远远传来一声报晓,天光乍亮,给黑暗的夜带来了胜利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