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马奉陆
第199章马奉陆“那个人是马奉陆吗？”一帮女学生凑在一起交头接耳道。
“他好强壮啊，真的是中国人吗？”另一个女生道：“中国人不都是文文弱弱的病夫状吗？”
这句话倒不是歧视和偏见，民国讲究彬彬有礼和柔和之美，往往出来留学的，要么是家里有钱出来混个学位的，要么就是公费出国的书呆子，一个个的身子骨也就那样。国人常笑话日本人个子不高，实际的确如此，尤其是女人锉的够呛，常言道爹矬矬一个娘矬矬一窝，所以日本人的整体身高实在不高。可反观留日华人，身高也是令人汗颜，即便是群聚军官学校的中国军官们，也多是戴着眼镜的、个头不高，还有些文质彬彬的“儒将”形象。
而早稻田这种常规类大学的留日学生们就更是这样了，孟小六的出现可谓是鹤立鸡群，高高大大的个头，强壮健硕的身板，让人不由得就对这个中国人多了一分注意。孟小六自然不能用本名，既然四大门被盯住了，面对一国之力，若暴露姓名实在是有些太过冒险。故此孟小六如今化名为马奉陆，其实深究一下这个名字就有点意思了，马家的马、蜂门同奉和六既是陆这三个字，马奉陆是也。
孟小六在学校可是燃了，有不少人都知道了这么一个中国人。原因倒不是成绩差，而是成绩差还敢跟学校里有名的倔教授犯冲顶嘴，最后闹得沸沸扬扬不可开交。
起因大致是这样的，一个教授经济统计学，名叫松下的教授让孟小六改一个日本名字，否则点起名来十分拗口，同样他不喜欢课堂里有中国人的名字，即便他从不让日语稀烂的孟小六回答问题。松下教授已经五十多岁了，专业能力很强，学术成就也比较高，就是脾气很倔，别说学生就是同校的同事也经常与他为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吵架。
同时，松下教授也有令人敬佩的地方，那便是十分认真，认准的事情就不会更改，对所教的学生也很是负责甚至有些严厉，即便想要逃课也绝不会逃松下教授的课。所以平时在学校里，即便是其他专业的学生也会绕着松下教授走，生怕一个不小心招惹了这个倔老头。
作为一名老师，松下教授无疑是受人尊敬的，起码在孟小六看来是这样，或许正是因为在日本有许多这样的人存在，才让日本的整体国力强盛于中国的吧。小六心中刚对松下教授的称赞还没持续两天，就被松下教授在上课前提出了改日本名字的刁难。
若是孟小六以真名出现，想让他改名自然是万难之事，当年马家为此只能权衡之后玩了个文字游戏，仅以马头马如龙收孟小六为徒，并不改名加入马家。当然此事如今还被江湖上的人津津乐道，众说纷纭下却无人质疑马头的高瞻远瞩，从那时就看出了日后大放异彩的孟小六其千里马的潜力特征。
如今孟小六用的是化名，叫什么张三李四还是王二麻子都不重要，但孟小六还是叫了意义深刻的马奉陆。松下教授提出的又不是改名，只是让孟小六取一个日本名字方便称呼罢了，但孟小六却依然不肯，他是这么回答的：“为什么在讲课的时候，提及西方人你不嫌麻烦，反倒是要让我们记住甚至考校，在大街上的西方人你们为什么也不给他们取个日本名字，一个个叫的不是蛮顺嘴的吗？”
“这……”松下不禁语塞。
孟小六则冷哼一声：“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就是歧视。无非就是瞧不起我等中国人，中华文明博大精深，尔等日本也多是学习我中华文明，就连文字也是借鉴而来。我这般不是不入乡随俗，而是你们差别对待太过气人。名字也是中华文明，甚至可以说是中华文明之精华浓缩之处，此等不言我名，实在是数典忘祖。”
“哼。”松下冷哼一声：“街头商人官员我们不加评论，毕竟他们是在学校外，学校里就要讲究学术。书本上课堂中我所提及的西方人，之所有用原名，那是因为咱们要尊重他们的成就和学问，达者为师需敬之，什么时候你的学问超过那些人，你再享受用本名吧。另外我是老师，你是学生，就要服从听话，难不成中国人都这样狂傲无礼不尊师长的吗？”
孟小六突然笑道：“松下教授你也说了达者为师，并不是说你是师就可以不讲道理，就可以以身份压人，最重要的是本事，不是吗？你说等我学问超过那些人再用本名，那么从今天起，你就叫王二狗吧。”
面对孟小六突然用汉语说出的王二狗，松下有些不明白，问道：“什么王二狗？”
“一个中国名字，你难道可以说你超过了那些人的成就和学问？如果不，那么你凭什么叫本名？”孟小六说道。
松下气得面红耳赤，虽然这个马奉陆是胡搅蛮缠歪理邪说，但仔细想想又辩无可辩，尤其是他抓住的点更有那么一丝道理，于是道：“是我刚才说错了，不过！这堂课是我说了算，也是我教授你知识，咱们且就打个赌，你敢还是不敢？”
“请教授先说来听听。”
“你若是能在小考中得到全班前十的成绩，我就给你当面赔罪，然后从此唤你原名，如何？”
“有何不敢。”
赌局就这样成立了，不到三四个小时，整个早稻田大学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几天之后甚至整个东京的学校都疯传了起来。一个来自中国的学生，竟然顶撞老师，而且是为了一个名字，有好事者将这场赌局上升到了民族尊严的高度。对于一个长期受压迫的民族来说，中国人希望这场赌局那个马奉陆能赢，即便传闻中他的学习成绩并不怎么乐观。而日本作为一个极度自大和自卑的民族，也不允许松下教授的失利。大家加入各自阵营，摇旗呐喊，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中，一个年轻的军官朝着吴立时挥了挥手喊道：“松本君，快来打球啊。”
“稍等一下。”吴立时回应着然后依然跟身边的人交谈了几句，他现在的身份可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
旁边的学长说道：“松本君，你听说没听说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支那人？”
“是早稻田大学的吗？”
“当然，除了他还能有谁？”
吴立时一笑说道：“我略有耳闻，学长，你不觉得这个中国人很有勇气吗？”
“是比一般的中国人勇敢的多，不过也同样愚蠢。”
“为什么？”
学长答曰：“中国有句古语，叫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看中国古人的智慧无比绝伦，但现在却愚昧可怜，称作支那人也不足为过。松下教授并不是毫无根据的就打了这个赌，也没有刻意为难他，让他考全班第一，着实是有绅士风度。但那个支那人的成绩在全班倒数，是个十足的吊车尾。入学考试成绩倒是不错，但认真的松下教授任课后会再进行一次考试，那次他的成绩却成了全班倒数第二。”
“倒数第一是谁？”吴立时心中不禁暗笑随口问道。
“倒数第一身体不适，考试前离场了，否则那个支那人就会成为倒数第一。所以说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考入全班前十的。早稻田大学有小考的习俗，也就是每个月月底考一次，留给他的日子仅剩下二十天了，他肯定是回天乏术。”
“学长说得对。”吴立时点点头，继而道：“那我先去打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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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
吴立时转身朝着球场走去，边走嘴角边扬起一丝笑容。这个孟小六，还真能折腾，记得当时他曾问自己该怎么做，自己回答怎么出位怎么来，却没想到他用这种方式吸引目光。不过想想，效果还真好，起码整个东京地区的大学，马奉陆的大名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只是不知道小六会如何收场呢，如果要是赌输了，那可就是留下狂妄自大愚笨蠢蛋的恶名了。
这几天的孟小六可是挑灯夜读，除了自身努力，还有几个同样来自中国的同学偷偷给自己加油补课。对自己的功课有自信吗？孟小六还真没有，但他对自己的头脑还是有些信心的。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做人关键时刻就要不争馒头争口气。松下教授的考试范围就在这一个月的教授当中，孟小六玩儿了命的夯实基础，然后认真学习当前的内容，没想到投入其中，光阴便如箭一般，转眼即逝。一切如常，只不过孟小六脸上的黑眼圈在这月底之前从未消退过。
月底很快就到了，小考在每个班进行着，只不过今日的学子们不再是交头接耳讨论考试内容，为学分或是喜悦或是担忧，他们关注的只有在早稻田大学的这场中日大战。
小考时间不定，考试内容和试卷评判也由授课老师制定，松下教授收上卷后当即就在教室里批改起了试卷。答案他早就廖记于心，一目十行的批改试卷，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很快他就看到了孟小六的卷子。
“什么！”
当天下午，松下教授公布了成绩，并且就在学校内当着不少师生的面冲着孟小六微微鞠了一躬：“对不起，我输了，马奉陆同学，你值得你的名字。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你竟然能考到全班前三名，不得不承认，中国人很聪明。”
孟小六则是深鞠一躬说道：“谢谢您松下教授，您没有从中搞鬼，也没有出尔反尔，您是个令人尊敬的老师。”
掌声在他们周围响起，而马奉陆的名声也随着这一段佳话传遍了整个东京，一时间马奉陆成了不少留日学生的骄傲和偶像。
几日后的日落时分，孟小六朝着旅店走去，为了方便联络，他并没有申请住校，而是依然住在那个有特色服务的旅店。但在大街上他却被几个人拦住了去路：“给我站住，支那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