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还有
第173章还有
“小六,这么快就把那帮人给骗过了,这也太容易了。”卢筱嘉道。孟小六微微摇头,还真是个公子哥这才刚刚脱险,就一副轻松状,拿着雪茄就要扯下围巾来吸。孟小六一把抓过了雪茄给他扔到一旁道:“骗人是很容易,只要让人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就能骗成,但永远不要小看对手,因为没有拆穿不了的骗术,也没有绝对的胜利,即便你逃开了可后面还有许多事儿呢。”
“六爷,事儿来了。”马国梁看了看后视镜说道。
后面显然有几辆车跟着他们的车队,这与支走的乔五那一拨人好似不是一伙儿的。卢筱嘉顿时又是一阵慌张,就想往下出溜藏身于车座间,可他定是早被人看见了。孟小六得亏车多,今天叫来了十几辆车,别忘了现在上海鼎鼎有名的出租车大王周祥生可是他的好友,别说叫个十几辆车,就是叫上几十辆孟小六也是有办法的。
孟小六一把抓住卢筱嘉低声喝道:“莫要惊慌,你现在捂得这么严实,没人会认得出你来,挺直腰板坐直了。”
走到岔路的时候,为首的车子里有人把手伸出窗户晃动了一下,十几辆车子突然朝着几个方向分别行驶。后面盯梢的人也是没料到,瞬间乱了阵脚纷纷停下来简单呼喝几声,然后分别跟踪过去。
几辆车配上些许人力单车跟踪十几辆车,在四通八达的上海简直是痴人说梦,这才一会儿的工夫就只剩下一辆车跟三四辆了。不过令人担忧的是,在这帮人后面好似还有其他人。
孟小六的车队好像所有的车都向上海城外跑去,只是方向不同罢了。但只要能出去了,那就是鱼入大海龙升九天,再想抓人就是大海捞针了。至于什么火车轮船的都不能坐,大家都知道那个一逮一个准,堵在上面跑都跑不了,所以在车站和码头虽然布控了些许力量,但人并不多。
马国梁开着车突然加速疾驰,剩下两辆车则不紧不慢的转了弯。后面跟踪的那车叫赵阿强,赵阿强把副手阿发拉开,自己亲自开车,他的驾驶技术更好一些:“这么重要的人物,肯定是六爷亲自护送,只要把六爷盯紧了,就出不了乱子。”
果不其然,六爷的座驾加速了,赵阿强立刻也加速跟了上去。他透过玻璃看到了孟小六,也看到了孟小六身边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那应该就是卢筱嘉。不过赵阿强能够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也不是吃干饭的,他自然也同样发现了自己身后还有一拨人在跟踪。不过不管怎么样,或许他们也是看着酬劳来的,但自己只要干好自己的活儿,就少不了那一份报酬。
赵阿强跟着孟小六,前面的马国梁突然减慢了速度,慢慢悠悠的开了起来。赵阿强心头一惊,问道:“阿发,你眼神好,快看看里面坐的到底是不是六爷?”
“看后脑勺像啊。”
“侧娘比的,后脑勺能看出来个球啊!”
车子缓缓开着,渐渐停了下来,孟小六从车上下来,走到路边在一个烟贩儿那儿买了包烟,不紧不慢的拆开,然后擦着洋火美美的吸了一口。猛然间他扭头看向也停在路边的赵阿强,露出了坏坏的笑容。
赵阿强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却响起了汽车启动、刹车和再次启动的声音,只见两辆车迅速倒车甩尾,然后朝着别的方向而去。赵阿强也瞬间明白了六爷的笑容,他愤恨的拍了一下方向盘骂道:“他娘的真滑头啊!”说着也调头走了,显然知道,这不过又是一出调虎离山之计罢了,自己和乔五一样,上当了。
孟小六不紧不慢的抽着烟,然后宛如闲庭信步般的上了车,拉开车门一屁股坐了进去,点点头道:“开车。”
“你到底使了什么法术?”卢筱嘉彻底看傻了,怎么孟小六一回头那帮人就都走了呢,若是吓得,那小六可混大发了,比自己当年风光的时候都牛,这显然不可能啊。
孟小六没有解释,通过表情传递情绪和意图,这是一门学问,也是骗子的基础,想做到不难,想做好却难去了。与演员一样,你的动作表情必须能让别人理解,比如刚才孟小六的坏笑就充满了戏耍成功后的喜悦,这让别人会以为自己上了当。加上对孟小六先入为主的忌惮,还有乔五的前车之鉴,他们就会自己把自己带到沟里去。当然,停车买烟坦坦荡荡,更是给这个骗局增添了一份猛料。
可骗子不是演员,传达情绪但不能夸张,否则就假了。演员讲究的是夸张,让台下的观众更大程度的感受到他们的情绪,从而感染观众,为此当话剧和歌剧流行起来的时候,孟小六没事儿也去学习学习。
可骗子的要求则要更高一筹,他们要化繁为简,先表现出来再压制住,让人觉得平和自然却又有穿透力,这样在感受到意图的同时还不会让受骗者感觉到假了。这样的本事,自然需要勤学苦练并历经风雨在社会上不断熏陶。可最难的还是天赋,天赋这东西是无论怎样努力都难以得来的。万幸的是,孟小六就有这种天赋,他一学就像悟性也很强,天生就是吃江湖饭的。
车子继续开着,路过一个小巷的时候,马国梁好似在往前开,随即猛然一拉手刹车子甩了过去,地上泛起胶皮摩擦的烧焦气味。那小巷子勉勉强强够一辆车通行,马国梁开车又快又猛,这两年没少给孟小六惹祸,不过倒是也练出来了,此刻正是用到。
一般车子若不是这样甩过来,想要硬往里拐可有点难,需要调上几把,如此一来很容易就发现后面有无开车的盯梢者。显然现在是没有的,孟小六回头看了看,然后把一个胡子贴在卢筱嘉的嘴唇上,自己则也粘上了胡子,还用笔在两人脸上勾了几下,随即戴上了一个圆片眼镜。两人在车上乔装改扮起來,换了衣服换了样貌,遮住了显著特征,俨然就是两个四十来岁的忙碌商人,看起来混得不好不坏,勉强度日的样子。
孟小六拿出了两个手提箱,这俩手提箱也很考究,没有用时髦整洁的新款皮箱,而是一个提着的藤编箱,另一个则是棕黄色的皮箱,看起来表面还有些破损。卢筱嘉嫌弃的看着手中的箱子,再看看那略显肥大不太考究的衣服,哭丧着脸道:“这怎么穿啊?都甩了没人跟着了,用不着这样吧,直接开出上海就是了。”
“出上海的路就那几条,人家在路上堵你怎么办?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嘉啊,事到如今,我赌上身家性命帮你,你就别这么多事儿了。”孟小六说着接过卢筱嘉手中的皮箱,伸手勾开车门,车子此刻正好开到一个交叉的弄堂边,车门将将有空打开。
卢筱嘉不明白孟小六要做什么,正发楞呢,马国梁轻踩刹车,车子减下速来,就和走着差不多快。孟小六身子向后仰去,一脚把卢筱嘉踹下了车,随即自己也扔出了两个手提箱,一个纵跃窜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车门。
马国梁又开了一段距离,眼见着要离开小巷了这才停下了车,从后座扶起两个假人,假人的身上穿的可不正是卢筱嘉和孟小六今天穿的衣服吗?车子继续行驶,开始围着上海漫无目的转了起来,速度很快好似疯了一样。
至于孟小六和卢筱嘉则打了打身上的土,整整衣服提起箱子从刚才进入的巷口出去,叫了两辆黄包车朝着码头而去。码头上的人早就接到消息去别的地方追着孟小六的车跑了,在场的就一两个不重要的小瘪三,他们光盯着汽车和那些衣着华贵的客商,谁会注意到这种满大街都有的中年人呢。汽笛鸣响客船开动,两人不敢买扎眼的头等舱,只坐着二等船舱直奔天津。
“小六,啥也不说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弟弟。”望着渐渐远去的上海滩,卢筱嘉终于踏实下来,拍着孟小六的肩膀道。
孟小六笑着一把打开了卢筱嘉的手,点燃一根烟道:“拉倒吧,要你是我哥,我还不得天天给你擦屁股啊。”
两人说罢开怀大笑起来。
两个小时后,几伙儿人前后脚跑到茶馆汇报,雅间中小火炉生的正旺,烤的人身上暖烘烘的。雅间外虾米须的帘子把里面的人半遮半掩起来,让人根本看不清屋里人的长相,那些人汇报了许久,这才出来,屋里传来了苏沐的冷笑:“这个孟小六果真如契爷所说的那般,是有两把刷子。咱们虽然看中他,但明显还是小看了他。没动马家的关系,没用燕巢的人情,当然蜂门已经指望不上了,哼,本以为他会来求缺门的,结果他竟然靠着骗术就给解决了。小看他了,小看他了啊。”
“苏先生,那接下来怎么办?”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
“咱们也是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事儿,孟小六若来求咱们,咱们就可联盟与他,和他一起先吞了燕巢。不成,就抓住卢筱嘉,这样卢永祥就得从咱们手里捞人,咱们赚个人情。当然什么都没成功咱们也没啥损失,反正心急火燎找这个败家子的也不是咱们。对了,那些人都不知道我的身份吧?”苏沐问道。
对面那人笑了,若是熟悉的人听这笑声就能判断出他是谁:“苏先生还不放心我张某人办事吗?”
“嗯,回头荣华富贵有你的一份。”
门外一个年老的妇人坐在茶楼对面,她的面前摆满了针线和些许布块儿布条儿等。这个职业叫缝穷,大江南北都有干这个的。穷人买不起衣服,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衣服是补丁摞补丁。家里有女人的,别管是老娘也好老姐也罢亦或是媳妇,总是有办法,可有些单身汉不会针线活儿,或家里没有针线的,就得来这缝穷了。
缝穷收费不一定,有时候一个铜板,有时候活儿不麻烦给个馒头也行,总之能挣口吃的就好。拉车的要是来了,衣服破了或者鞋子开了,脱下来就扔到面前让缝,那味道可叫一个酸爽。故此干缝穷这活儿的,大多也都是挣扎在生存边缘的穷人,而且年龄一般偏大,年青些的女人就去找别的活计了。
这个缝穷的今天生意到不忙,手里捧着不知道是谁的破褂子慢慢悠悠的缝着,眼睛却总是有意无意的瞟向茶楼。几波人走后不久,苏沐也出来了,缝穷的连忙低下头,对付着那个褂子,褂子是个汗衫,一般是贴身穿的,那肩膀上不知怎么裂了道大口子。
苏沐快步朝着自己的车走去,为了不使人起疑,他和刚才的交谈之人决定隔五分钟先后走。混江湖的都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苏沐走了两步,突然感觉刚才看到的一幕有点不对劲。
现在是什么天儿?穿着棉袍都有点凉的季节,怎么会有人补汗衫,就算要贴身穿,外人又看不到,那破了就破了,来缝穷补衣服的人怎么会这么注意。况且破的地方是肩膀,真是穷人的话,都是没法穿了才会补。
虽然只是一丝疑虑,但苏沐还是扭过头去看向那个缝穷的,缝穷的倒是淡定,依然在忙活着手中的活儿。苏沐越看越不对劲,那妇人的年龄好似没那么大,这不是说她被岁月和生活所摧残显得年纪大,而是很像是乔装改扮的。于是苏沐对身旁的保镖低语两声,五大三粗的保镖随即向着缝穷的老妇人而去。
老妇人这时候站起身来,猛然从篮子里抓出一把银洋洒在空中,周围的路人都愣了,接着瞬间明白过来都扑上去哄抢起来,趁机妇人逃之夭夭,再难被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