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交往
晚风裹挟着城市边缘的喧嚣和霓虹的微光，轻轻拂过并肩而行的两人。
拉面馆的暖意还未完全散去，空气中残留着一点汤底的醇香，混合着周放身上那种总是过于活跃的气息。
沉默走了一段，陈星的目光落在前方被路灯拉得忽长忽短的影子上，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这短短几个月发生的一切。从开学那天的相撞，到教室里嚣张的告白，再到无孔不入的骚扰、土味情书、广播社死、校庆对决、运动会较劲、流星项链、楼下冷水……最后是这三天的冷清和刚才那碗拉面。
一幕幕画面闪过，荒唐、搞笑、烦人……却又奇异地带上了点鲜活的色彩。
他的生活似乎因为身边这个人的强行闯入，而变得……嘈杂了许多，也……不那么单调了。
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有些突兀，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周放。”
“嗯？”周放立刻转过头，眼睛在路灯下亮晶晶的，像只等待指令的大型犬，“星星怎么了？是不是冷了？哥外套给你？”说着就真要脱衣服。
“不用。”陈星打断他，脚步放缓了些许，侧过头，看向周放，路灯的光线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细碎的光点，让人看不清情绪。“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喜欢我？”
他顿了顿，似乎在想如何措辞，语气里带着真实的困惑和一点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较真：“我脾气不好，对你动过手，骂过你，泼过你水，从来没给过你好脸色。你到底喜欢我什么？还是说，你只是觉得追我这件事比较有挑战性，比较好玩？”
这个问题在他心里憋了有一阵子了。
他见过太多因为外表或者一时兴起而来的好感，通常都持续不了多久，尤其是在碰了那么多钉子之后，像周放这样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甚至还能自我修复、越挫越勇的，他第一次见，这不合逻辑。
周放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陈星会问得这么直接，他脸上的嬉笑稍稍收敛，也停下了脚步，认真地看向陈星。
“为什么？”周放重复了一遍，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思考一个极其深奥的问题。但很快，他的眉头又舒展开来，脸上重新漾开那种理所当然、甚至有点傻气的笑容。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的吗？”他反问，语气轻松又笃定，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硬要说的话……就是看你顺眼呗。”
他伸出手，比划着，眼神专注地落在陈星脸上，像是在欣赏什么绝世珍宝：“看你长得好看，穿校服都比别人好看！看你脑子聪明，虽然老是用来骂我！看你打球的样子，跑步的样子，连泼我水的样子都带劲！看你表面冷得像冰，其实……”他顿了顿，笑得有点狡黠，“其实也会不好意思，也会心软，还会偷偷关心人？”
陈星被他直白又毫无逻辑的话说得耳根微微发热，下意识地想反驳：“谁心软？谁关心你？”
“你看你看！就是现在这样！”周放像是抓住了什么证据，眼睛更亮了，“嘴硬心软！别扭得可爱！我就喜欢你这股劲儿！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他的话语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甚至有点语无伦次，但那份赤诚和热烈却毫无保留地传递了出来。
他挠了挠头，总结道：“所以啊，哪有什么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了。看见你就高兴，看不见就想得慌，就想对你好，就想缠着你，就这么简单。”
夜风吹过，带起路边的树叶沙沙作响。
周放的话语却清晰地落在陈星耳中，简单，直接，甚至有点蛮横，却奇异地……打动了他。
没有算计，没有权衡，只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吸引和执着。
陈星沉默地看着他。
看着周放那双总是盛满笑意和热情的眼睛，此刻在路灯下，显得格外认真和明亮，里面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心里某个紧绷的、冰冷的角落，似乎被这种纯粹的热度悄悄融化了一丝。
他忽然想起妈妈的话，“不喜欢就好好说清楚。”也想起自己这三天的烦躁和空落。
也许……可以试试？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一旦出现，就像藤蔓一样迅速缠绕上来。
试试看，和这个人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
反正……好像也不会更糟了。至少，他不会觉得无聊。
而且……他好像，也确实有点舍不得这条傻兮兮的“癞皮狗”真的跑掉。
陈星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抬起头时，脸上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表情，但耳根的红晕却悄悄蔓延到了脖颈。
他避开周放灼热的视线，目光飘向远处闪烁的霓虹，用一种极其快速、几乎含混不清的语调，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行了。吵死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一些，却足够清晰。
“……那就……试试吧。”
“试试？”周放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接话，“试试什么？试试我新想的土味情话？我跟你说我刚又构思了一个特别好的……”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大脑仿佛突然宕机，又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冲垮！
试试？！
试试什么？！
还能试试什么？！
周放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因为震惊和狂喜而收缩。
他死死地盯着陈星，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被无形的闪电劈中，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巨大的、震耳欲聋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只剩下陈星那句“试试吧”在他脑海里无限循环、放大、轰鸣！
“试……试试？！”周放的声音猛地拔高，因为极度激动而变得尖锐甚至破音，他猛地抓住陈星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语无伦次地确认，“星星！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试试？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试试在一起？！是不是？！是不是？！”
他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抓着陈星的胳膊来回摇晃，眼睛瞪得像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脸上因为狂喜而涨得通红。
陈星被他晃得头晕，胳膊也被抓得生疼，皱着眉想甩开他：“你轻点！发什么疯！就是……试试在一起一段时间看看……要是不合适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