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执念，痴念(7)
第22章执念，痴念(7)
“那小女孩穿一件蓝色的校服裙子，上面穿着白色的衬衣，还戴着红领巾。她从树上摔下来看起来挺疼的样子，龇牙裂嘴的。我本想过去扶她一把，可是她自己挣扎着爬起来了，然后又往那个歪脖子树上爬，笨手笨脚的，特别可爱，眼看着她就要抓住果子了，一不小心又摔下来了。不过好在那树不高，摔了也没什么事，可是她又站起来，继续爬……”说到这儿，程枫察觉到我慌乱的眼神，带着一丝笑意盯着我看。不会吧？怎么还有这档子事啊？
“我本来心情特别郁闷，可是看着这个小姑娘笨笨的样子，心情不知不觉就变好了。尤其是看到她摔倒了又爬起来，又摔了再爬起来，倒不是觉得这精神多伟大之类的，就是觉得特别可爱，想过去帮她又不忍心打扰她，就这么一直站在不远处偷看。直到后来我听到有人在周围喊着‘夏未央，夏未央，你在哪儿呢？老师要集合了’，这个小姑娘才很不情愿地从树上下来，跟着一群小学生走了。”程枫的眼神里充满了柔情。
啊，果然是我啊，怪不得听着觉得熟悉。
我确实干过这事，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事情从程枫嘴里说出来竟变得这么浪漫。事情的真相是，那时候我们要上一堂叫《我爱故乡的杨梅》的语文公开课，老师拼命地想了很多招数要吸引眼球，可是因为我们这里是北方，没有杨梅卖，于是老师一着急便买了一罐杨梅罐头，打算上课的时候分给学生们吃，也算是让大家见识一下杨梅长啥样。可是偏偏这杨梅罐头非常甜，特好吃，于是正式课还没上，就被我们班几个淘气的学生给偷吃了。身为副班长的我真是着急死了，可是又没办法，于是在大家都坐在外面等的时候我一个人到处乱逛，就走到了那个小果园。我灵机一动，觉得没有杨梅，那就拿沙果代替吧，到时候课上就说我们的家乡不产杨梅产沙果，也算是结合本地特色了。这才是导致我一次又一次摔下来却还往上爬的真正原因！
“呵呵，是我啊……”我干笑着，心里想起了这个无奈的事情。
“嗯，就是你，因为听到了你这个很有意思的名字，所以一下子就记住你了。我当时看着你欢实的背影，就知道将来你一定能进一中。结果两年后你真的考进来了，那时候我拿着你们班的花名册看到你的名字时，一下子就想起当年那个小女孩了，再见到之后我就更确定了是你。因为你虽然长大了，模样长开了不少，可是你一笑起来，那个熟悉的感觉马上就出来了。”程枫的眼神很专注，我脸上开始发烧了。
“你没有变，这么多年的成长，却还保持了这个可爱的性格，我非常开心。”程枫认真地对我说。
“呵呵，这是表扬我吗？”我笑嘻嘻地说。
“呵呵，你说呢？不过有一点，让我觉得很惊讶，就是你非常善于跟别人嬉皮笑脸地装傻，然后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藏起来，这样做不适合你这个年纪。”程枫继续说道。
唉，谁叫我本来就不是这个年纪呢？
9.
这大概是我从回来的第一天就形成的习惯吧，嘴上说的话和心里想的事情总是不大一样。因为长大了十岁的我多了十年的秘密，却不能和眼前的人分享。
而渐渐地，我也看清了很多人的秘密，这是从前的我未曾发现过的。
这就是我现在活得很累的原因吧，心里装了一个黑洞，所有的秘密一旦被吸进去，就出不来了。
从前那个率直天真的我哪儿去了？
程枫看到我许久未说话，也没有多讲什么，只是安静地盯着我看，仿佛竭尽全力地要透过我脸上的一切细微变化来看穿我内心的波澜起伏。
“程老师，难道你没有藏在心里的秘密怕别人知道吗？难道你说的每一句话都真实地表达了你心里的想法吗？每个人都有几个秘密是必须藏着的吧？”我开始反问。
“我当然也有秘密不想被人知道了，可我还是会尽量做到心口如一的，伪装和敷衍是成年人才会玩的把戏，你还是个小孩子啊！”程枫回答得很直接。
“那我答应你，以后在你面前我尽量不糊弄你，都讲心里话！”我许了一个很难实现的诺言。
“呵呵，好啊！那我也答应你，以后对你也绝对不敷衍！”程枫很高兴地回答。
“可是有一点，我希望在我们两个单独聊天的时候，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看，行吗？”我提出了一个无理的要求。
可这是我真实的愿望。
“为什么呢？你本来就是小孩子啊！”程枫不解地问。
“你上次问我哪一个才是真的我，现在我要告诉你，虽然我表面是十七岁，可我的心理年龄远远超出这个岁数，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像对待大人一样，平等地对待我。”我奋力解释着。
程枫看着我认真的表情，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我心里说不出地高兴。看着程枫温润英俊的面容，我忽然产生了一个神奇的想法。
这个想法出现的那一瞬，我激动得心花怒放，可是这股热情随即被理智的冷水浇熄。这怎么可能呢？
我并不自卑，但是也绝对不会盲目自负。我只是坚信，我们都只是普通人。
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重获了一份当年错过的珍贵感情。这团小火苗微弱得可怜，当然这其实是我们两个刻意经营的结果，因为谁都没想过要把它烧成熊熊烈焰。
这样就很好，我已经满足了。可是，我们的未来会怎样呢？
正在我心里茫然又纠结的时候，下课铃打响了。糟了，刚被龙哥训完话我就又逃了一节课。还有，班里的同学们看到我一节课不回去，肯定又是无限遐想了。小雪也肯定为我担心死了。
程枫看到我慌张的神色，笑着拍拍我道：“不用担心，我出来找你的时候已经和龙老师说过了，我告诉他我要来找你单独谈谈，好好开导开导你，他不会再怪你翘课的。”
他永远想得那么周到，这才是真正成熟的大人。
可是我心里又觉得有一丁点儿的不满，刚刚我还以为他是不顾一切地跑来找我，结果他居然早就为自己安排好后路了啊！
“程老师你想得真周到。谢谢你特意在上课时间出来单独开导我。”我故作正经地说。
“唉，还说要我把你当个大人看，这样爱耍小性子，要我拿你怎么办？”程枫无奈地摇摇头，叹着气说。
他那一直按在我肩头的宽大手掌，又使劲地往下压了压。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刚刚的话说得确实太没水准了。
程枫也笑了，然后他站起身，弯下腰，向我伸出手：“来，咱们回去吧。”
我顿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搭在他的掌心，瞬间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紧了。然后程枫用力一拉我的手，我就这样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
回到教学楼的时候我们相视而笑，然后两人各自默默地走上不同的楼梯。
踏进教室的那一刻，我的心里依旧带着一丝甜蜜，可是一抬头，却被眼前的混乱吓了一跳。
小雪正站在汪露露的桌子前面，两个人剑拔弩张地互瞪着，两人身边站着一脸紧张的乔苒和一脸严肃的宋齐，旁边居然还站着周博通！
看这架势，不用说我也猜到是什么情况了。
“这是怎么了，你们在干什么呢？”我赶忙走过去。
“啊，夏未央你总算回来了，快劝劝这两个人，她们都要打起来了。”乔苒看到我，带着担心的语气说。
“未央，你回来得正好，就是这个卑鄙的小人写的那篇日记，她刚刚居然说你的风凉话，太可恶了！”小雪愤愤不平地说。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写的？再说那日记又没指名道姓，你怎么就说是夏未央呢？根本就是她自己心里有鬼！”汪露露毫不退让地反驳着。
“算了，小雪。我刚刚已经和龙老师解释清楚了，他已经确定我没偷考卷了。现在误会解除，这事就让它过去吧。”我赶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