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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

往事

星光无限,夜幕翻涌,周逢夏不知道的往事,从初母的嘴里被道出。

“三十年前,我刚结婚。我是本地人,在这里生活惯了,也不觉得生活有多难。没几年,从江城来了一位老板,说是要帮助我们富起来。那老板看着面善,说话办事也没有架子,很快就和这边的男人玩在了一起。我们啊,都叫他荣哥。”讲到这里,初母的脸上浮起了笑容。

“这家人和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些搞慈善的不一样,在县上弄出来的每个工程,都是他们看着,一点一点修出来、建起来的。虽然中间遇到过很多困难,但是我们每个人都很高兴,慢慢来嘛,总能搞清楚的。

可是,像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好了,事业做起来了,那些本来可以看着这些慈善金捞一笔的干部们就失去了一项进账。在荣哥他们面前时就故意加价,把我们说成是那些想赚他钱的刁民;你想啊,在他面前他们都敢这样,更别说在人后了。”

初盈对这些往事业很感兴趣,靠着母亲的胳膊,慢慢听着。

“既然没办法在钱上弄出点什么,他们就在那些建材上找油水,恨不得把运过来的建材全都赚进自己钱包里。

荣哥知道后,和他们沟通,和他们讲条件。他们怎么会知足,狮子大开口,把我们弄的没办法。后来荣哥答应他们,给了他们一定的好处,这才终于放开了手。”

说到这里,初母长叹一口气,“以后的生活确实好了些,幼儿园、小学,这些只花钱不赚钱的事都在荣哥和旻涵姐的张罗下办起来了。”

她沉浸在回忆里,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你们都不知道,那几年旻涵姐还怀着孕呢,一有空就来我们这边跑,我们都劝着她让她休息休息,她不。说什么这个地方,景色好人也好,要让孩子多接触接触这些善良的人。

那孩子没多大的时候我还见过一次呢,那次是和荣哥的妹妹一起来的。两个孩子手牵着手,活是两个洋娃娃。要是没出事,两个孩子得多好啊。后来,荣哥来我们这边的次数少了,每次都是让秘书或者信得过的人来,他家公司出了事,他忙得很。

当时我们对网络新闻还没有什么概念,电视上能看的也有限。每天看着他们出现在电视上,我们一群人的心,都被吊的高高的。

老天爷就喜欢跟人故意开玩笑似的,一场暴雨来的措手不及,大大小小的石块把修起来的公路埋了个严实。出也出不去,进也进不来,我老头和几个大哥们忙着收拾那些土渣子,结果被山上的落石砸中,没过多久,就走了。”

“妈。”初盈搂着母亲的手收紧,亲昵地在她衣服上蹭了蹭。

“人终有一死么,我都能看开想明白,老初也算是圆满,没有受多大的痛,体体面面的。”

“阿姨。”

回忆的闸门一被打开,就很难再被关上。

“我不知道荣哥的妹妹具体叫什么,我们都叫她恩恩,是个很温柔的姑娘。她们就来过一次,临走时,我们送了两个孩子一人一个五彩绳。给荣哥家孩子的那条上串了一个‘平安’,恩恩家的是一个小‘福’字。辟邪纳福,就和我们的孩子是一样的。”

“我刚才听你一说,恩恩就是宋尚恩了吧,没想到这么多年了,那孩子也成了个大姑娘。你看,我说到哪儿了?”

“电视上的新闻不住地换,我们再在电视上看到荣哥,就是他被杀害了的消息。新闻主持沉静地念着稿子,我们一群人围坐在一个电视前面,始终不敢相信。他这么好的人,怎么能死的这么惨呢?再往后,我们看到了县长和几个村长出现在镜头上。”

这件事情不用再说,翻过无数遍的资料几乎已经刻在了周逢夏的脑海里。县长和几个村长成为了证人,职责宋荣和王旻涵拿钱不办事,欺骗感情。

“那几天,一个人模狗样的老板也经常过来,给我们钱,教我们怎么说,还告诉我们宋家根本没有想过给我们办好事,都是为了装面子才这样做的。

荣哥和我们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我们怎么不会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拒绝他的钱,不愿意出去抹黑荣哥,也不想让荣哥寒心。没想到,他们找去了那些个不做事的烂人。”

初母摇摇头,用手擦了擦脸庞上的泪水,重新整理情绪。

“那天见到子由,我心里没来由的疼,总觉得她像谁。但我不敢认她。她的爷爷,就是那个萧擎,这么多年了,不知道容许他的手下戕害了我们多少邻居。荣哥在这里好不容易撑起来的幼儿园和小学,他说不办就不办了,让我们还读着书的娃娃们无处可去。”

“那些人,都是畜生啊。我们的孩子都太单纯了,有些稀里糊涂的就上了他的当,跟着他离开了家,后来,再没有音信。大哥大嫂们去找,也找不出什么。”

“我们恨他们,不是说他们不帮助我们富裕,也不是说他们不肯出钱出力。我们在这儿活了这么多年,早就认命了。但是他们不做好事,把人辛苦干起来的事业全毁了,还冠冕堂皇地给我们说都是为了我们好。”

“子由刚来的时候,我们不知道朝她吐了多少口水,翻了多少白眼,处处不想让她好过。我们对不住她啊。”

最后一句,是她哭着说出来的。

初盈用袖子擦去她不停落下的泪水,轻轻地,试图安抚好一个被回忆和现实反复撕扯的人。

“对不起,阿姨,我……”

“你说你是子由的朋友,我相信了你,因为我知道你和你身后的这个孩子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算是阿姨求你了,如果可以,把荣哥和旻涵姐做的一切都公之于众,让别人知道,他们之前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好么?”

周逢夏看着面前这位中年妇女,她没办法拒绝,不管是因为她的委托,还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实际上,这是必走的一步,她不说,她也会走过这一步。

可现在,这个部分,被赋予了其他意义。

“阿姨,我会的,您放心。”

夜重归平静,周逢夏和黎璃回了房间。

“为什么她会这么容易就相信我们?”门被关上,黎璃不解。

“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的人,没有谁会比她们更想为宋家要一个公道。她对子由和宋家的感情里有歉意和感谢,对她们而言,不管是宋家还是子由,都是救她们于水火的人。”

“关心则乱?”

“有。”

“如果我们能拿到所有事情的证据就好了。”周逢夏把外套脱掉,瘫到了床上。

“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除非我们会时空穿梭,要不然,就凭着我们找到的这些信息,根本成不了完整的材料。”

“再想想办法吧。”

从南郊回来,萧子由就坐在书房里。沈曼玲是她和沈识寒一起带到意国来的,那几天萧寅敬犯了事,让他把所有的心力全都花在了保护他这个儿子身上。要不然,凭着当时刚到意国没几天,连个根基都还没有的萧子由,和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沈识寒,两个人怎么敢在萧擎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又花换了一个和沈曼玲身形、长相都差不了多少的人。

萧子由拉开书桌下面的抽屉,把旁边的一个小夹层按开,拿出里面放着的两根五彩绳。

“平安”“福”,寓意多么美好的三个字,偏偏没有灵验在她们二人身上。

许多时候,她分不清自己是萧子由还是宋景容。每次见到这根五彩绳,那个梳着马尾辫,逆着光笑的,明媚的女孩子都会出现在她眼前。媒体没有将她的家人逐一进行报道,让她们的照片反复出现在新闻上。

“子由,你知道么,每次我看到关于他们的新闻时,我就跟被凌迟了一样,太痛了。”

她在崩溃,她不理解,为什么在短短的几天内,她的家人就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明明那些人都很喜欢她的啊。

“我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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