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春天就是与花比美的季节啊
晚饭继续，宋黛趁着这个机会讲起自己昨夜做的那个噩梦。
讲到父母阿兄惨死，宋黛忍不住掉下眼泪。
这个噩梦听得卫氏也是心惊胆战，好像真实发生过似的。
宋椒倒是很平静：“只是一个梦而已。作为江都的郡守，苍梧江在江都这段的防洪堤都是加高加固的，寻常的洪水无虞。”
“可是如果真的如梦中发生那样大的洪水，阿爹会怎么办呢？”
宋椒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把上游水坝加高加固，河道挖深，提前疏散百姓、准备足够的赈灾粮食、大量的防疫药物与石灰石。天灾我们抵挡不了，只能提前做最大的准备，减少百姓的伤亡。”
宋黛想到江南三府洪水后有人上了一份《防洪治水保民疏》，里面提到江都郡西南有县名为龙山县。
龙山县内有一大片的沼泽地洼地，因为地势低，除了枯水冬季其余三季沼泽内淤泥堆积无法耕种。尤其是夏季，整个就是个人都无进去的巨大烂泥塘。可抬泥为田，泥沟为渠，可以增加良田千亩。附近村落人少，必要时用以蓄洪。再打通龙山一个缺口把水流入另外一条大江，洪灾时可以起到分流的作用。可谓是一举多得。
而位于长泽府的云泽湖水面广大，在丰水期到来之前可排泄湖水，这样可以容积更多的洪水，减少洪水灾害。
一挡一顺一积一泄，能够把洪水造成的灾难降到最低。
宋椒问：“这都是你梦到的？”
宋黛点点头：“如果阿爹不信我的话，开垦良田本就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也可以做啊。”
宋椒目光沉沉：“正好最近要去各县进行春巡，劝课农桑，我顺道去龙山县看看。如果真如阿梨梦所梦，开垦沼泽为良田的确不失为一件好事。”
宋黛又问：“那如果真的发生天灾，赈济的灾粮是朝廷下拨，由上京转运到地方？”
宋椒摇头：“如果是别的地方发生天灾，那么是。但如果是九江府，就不是。除了上京，大夏最多存粮的地方便是九江府。”
九江府主产粮，整个江南三府的税粮都存在九江各个郡县的正仓。民间粮商的囤粮也在苍梧江沿江附近便于运输。如果说九江的粮仓没了粮，哪里还有粮转运过来呢。
那么洪灾之后赈灾不力便是正仓里没了粮食。而粮商都是冲着挣钱吃肉喝血去的，会大幅哄抬价格。
宋黛记得关于江南三府的奏章里，粮食百文一升还有价无市。
要知道在秋季产粮时粮价能低到三文一升，价格涨了三十倍！让本就苦不堪言的百姓雪上加霜。
宋黛不得不提醒宋椒：“那阿爹春巡的时候一定检查各地的正仓里是否满粮。”
倒卖正仓粮是大夏司空见惯，只是数量高低。
吃罢晚饭，宋黛回到自己西院，心中已然十分忐忑。
不知道今日自己说的这些阿爹听进去没有。
算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午月已经起来伺候她，见宋黛坐在窗前盯着外面的梨花树发呆以为她又在出神：“小姐，早点休息吧。昨夜你才高热，今天脸色都没以前好。明天要参加林夫人的赏花宴，气色不好可要被那些小姐们给比下去咯。”
若是前世宋黛，肯定把与小姐妹们比美放在第一。毕竟少年心性都是不肯服输的，这也是她平日唯一能做的事。
可是今日不同往日，宋黛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些虚荣之事上。发髻样式是不是最时兴的，衣裙是不是最靓丽最，首饰是不是最独一无二的都无所谓了。
因为前世，这天下最好吃的东西、最靓丽的衣裙、最华贵的首饰她都已经享受过。
午月见她不回答，又小心试探：“小姐明天要穿哪套衣裙出席宴会呢？奴婢觉得新做的桃色百蝶襦裙最好，绣工精美，颜色艳丽，最衬小姐肤色。到时小姐肯定艳冠群芳，光彩夺目。”
既然自己已经不想当神女，穿那么光鲜亮丽干嘛？
宋黛道：“就寻常的衣裙就好，不用太过华丽。”
午月还想劝宋黛这可是林夫人的赏花宴，穿得太素会被人比下去的。
榴月给茶壶换上温水，拉住午月说道：“如果你是林夫人，会不会喜欢一个夺了自己女儿风头的客人？穿得再好看不是给自己挣脸面，而是招人记恨。”
宋黛歪头：“榴月说得极对。”
第二天，卫氏看到素得不能再素的宋黛细眉不由自主皱起来：“阿梨，我们可是去参加林夫人的赏花宴。你是要去当花的，可是不当绿叶的。”
这装扮的确太普通了！
宋黛身穿一袭荷青莲花缠枝纹襦裙，发髻也是简单的单螺髻，点缀的珠花也不华贵。整个人清爽宜人，如同春风中刚出的新芽。
就连妆容也只是轻微修饰，给人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清新。
可正是这身不出众的打扮，更衬托出宋黛自身的美，雪肤乌发，含情双目。
宋黛上前挽着卫氏的胳膊撒娇：“难道我长得不如衣裙好看？”
卫氏承认以宋黛的容貌即使穿得粗布麻衣也是出众的，但就是觉得自己女儿这样刻意穿得简单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争女神就算了，连穿衣服都要这般简朴。让那群本来就瞧不上自己的贵眷们见了岂不是更加嘲笑自己？
宋黛继续劝卫氏：“今天参加赏花宴的女子必定个个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女儿正好与众不同穿得清丽一些，反而更能凸显自己美。这样既不抢不着陆大小姐的风光，也给您长了脸，何乐而不为呢？”
卫氏说不过宋黛，现在去换也来不及，只得出门上了马车，朝陆府驶去。
她们到时，各家夫人也到了一些，正聚在小花院里三五成群交头接耳。伴随而来的小姐们则是跟着自己的三五好友或站树下或坐廊下或临池而立，赏看春景。
夫人们个个打扮华贵，小姐们则是穿金戴银光彩照人，恨不得把院里的娇艳花朵都给比下去。
不得不令人心生感叹：春天就是与花比美的季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