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乱民就是乱民
宋黛回家已是正午，饿得前胸贴后背。
有上次经验，这次卫氏看着她狼狈的样子也不意外，狠狠地瞪着她。
看着女儿平安归来，卫氏悬着的心落了地。还是忍不住在她耳边叨叨。
宋黛两只耳朵听着，一张嘴巴只顾着吃东西。
最后卫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阿黛呀，你再这么折腾以后可真就嫁不出去了。昨夜东西城门双门被攻，城内又是百姓暴动。有几个胆子大的敢上街，你就跟着陆平澜这么跑了。要是陆家不认怎么办？”
卫氏的想法要是以此让陆平澜娶了宋黛好像也不全是坏事。
宋黛打着饱嗝：“他们认不认有什么关系？”
卫氏气得又站起来：“孤男寡女，夜深同骑一匹马出行。难陆家不想负责吗？”
宋黛真是无奈：“阿娘，陆平澜只是送我去城门御敌，又不是幽会。负什么责？你难道你还想上门让人家娶我？得了吧。大家还是安安生生过自己的日子。不过阿娘，现在江都城都这么乱了，你还想着把我嫁出去呀？”
卫氏一听火就来了：“就是因为现在天下乱了，才要尽快找个好人家。不然要是出个什么事，谁会要你！”
宋黛嘟囔：“不要就不要吧。难道我嫁不出去就是您女儿了？”
卫氏气得还想说什么，宋椒一头白发进来。
看着丈夫憔悴的样子，卫氏愤怒变成心疼：“夫君，我熬了粥，你就着小菜吃点。前两日城门看得严，没什么新鲜时蔬，价格又贵得不行。”
宋椒点点头，就着碗里的粥喝了个干净。
“鉴于昨晚奸细作乱，这几日城门要关了，禁止人员随意出入。”
卫氏一听皱眉：“可是城里粮价飞涨……这些粮食还是我托人在黑市里买的。还不敢还价，怕人家不卖。”
宋椒眉头皱得更深，城中缺粮他是知道。
原本以为只是粮价涨一点，现在就连郡守家都要去黑市买，百姓情况可想而知。
宋黛抬头：“粮仓里也没粮了？”
宋椒摇头叹气：“没多少了。今年本来就歉收，赈济灾民用掉一部分。在陆知府的强烈要求下上缴一部分税粮，马都督出征前又带走一批。而且看样子江南三府的动乱一时半会还平息不了，江都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以后煮粥多加水少加米，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本来今年粮食又歉收，哪哪都在江都要粮。即使江都再是个粮仓，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天下粮仓的九江府日子都这么难过，其他地方更难。
宋黛隐约觉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江都不能再这么一直被围，如果不赶在入冬前种下麦子，明年夏粮就没希望。到时闹饥荒天下更乱。
而现在能解决朱丰困局的希望在于外援。
“要是马都督现在能回军就好了，把朱丰打跑，江都才能安定。百姓还可以补种冬小麦。”
江都一年两熟，能补一季也能挽救很多生命。
宋椒的眼神更加黯然：“前方密报，马都督被萧源射伤，生死未卜。再说现在马家军与萧源胶着，如果马家军回援岂不是让萧源追着屁股打。所以现在我们还是只能自己撑着。”
遥遥无期的期盼也是一种无尽的折磨，宋黛深深叹息：“马都督受伤，马微梦知道了吗？”
宋椒摇头：“没敢让她知道，若是知道她肯定会失去理智去突围朱丰。本来现在江都的兵力都大大不足，若不是城墙够高够厚，恐怕早就失守。”
宋黛暗想：其实以如今情况，江都城失守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是死早死晚罢了。
前一世，宋黛依稀记得马都督是被乱军射杀重伤而死，死后皇帝感念他以身殉国，追封爵位。
当时朝廷都风云缥缈，虚无的爵位也只能让马家的几个儿子前赴后继替朝廷卖命。
印象里马微辰最后看清朝廷丑恶的嘴脸，杀到最后孤身一人投降乱军，最后成为乱军一员猛将。
乱军越杀越多，官军越杀越少。
到了最后，连上京的守城士兵都看不下去，主动开城门迎秦铉入京。
上京城出乎意料地以极快的速度城破，这才有皇帝携带妃子仓皇出逃行宫之事。
不过这都是后话。
朝廷得知马家儿子反叛，立刻下诏令剥夺马都督的爵位。
皇帝下令让史官把此事写进史书，让马家全族人遗臭万年。
也不知后来的新皇登基，有没有替马家人平反昭雪。
这些都不是宋黛现在思考的内容，她在想如何破局。
宋黛内心一直都有个大胆想法，但看着阿爹满头白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是等个合适的机会再说吧。
“阿爹，现在江南三府除了吴宽长泽两地流窜的萧源，江都的朱丰，还有哪些规模比较大的乱军？”
宋黛想到这么久没有秦铉的消息，总不可能他真的安心待在小瀛洲上面煮鱼汤喝吧。
不然囤积那么多的粮食干什么？发霉吗？
依稀听说秦铉也有在长泽与九江接壤处收集流民，只是没有听到有作乱的消息。
宋椒想了想：“乱军其实到处都有，有些成不了气候，要么太小被官兵轻易剿灭，要么就是投奔更大乱军。萧糊中最大最顽强的一股，朱丰算是异军突起，若说还有一个比较引人注目的，怕是长泽湖的水匪船帮秦家帮了。”
宋黛心想今天听到一则关于秦铉的消息，还以为他囤积粮食不想造反了呢。
宋椒继续：“只是这秦家帮倒不像其他乱军一样四处烧杀抢掠，只在沿湖一带耕种粮食。若是有人敢动他们，秦家帮就拿起武器反击。不用拼命就能吃上饭，很多流民闻讯而去，听说也有几万人的规模。只是他们不主动闹事，官府也懒得管他们，只想着等明年收税。到时估计萧源也平了，腾得出手来整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