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我要回去

卫氏与宋苍对视一眼，对宋椒的雷霆之怒保持沉默。

宋椒一向把自己的名声看得很重。

宋黛也只能默默看着父亲，这一幕她早就预料到。

“你刚才说你们才拜完堂他就来了，你是不是今天刚上岸就来城里了？”

宋黛点点头。

“就是你们还没有夫妻之实？”

宋黛低头摇头。

宋椒像是松了一口大气，语气坚定：“那最好不过，你还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你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走了，回去把头发还是梳成待嫁的样子，把这身衣服也换回以前。婚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宋家没同意过，你与他这桩婚事不作数！你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若他敢在外面说三道四，那就是诽谤！”

反正女儿的婚事早就在江都吵得沸沸扬扬，不差秦铉这一次。

卫氏此时剧烈地咳嗽起来，宋黛赶紧上前替她抚后背：“阿娘，你病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宋苍无奈：“自从朱丰围城后商路就断了，阿娘的药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你出走后，药就彻底断了。加上对你的日夜忧心，阿娘的病情就越发恶化。”

宋黛含泪默然。

宋苍气息微弱：“现在江都缺衣少食，很多受伤的将士每天也都只有一碗稠粥吊命。这才入腊月就开始下雪，也不知今年还下不下。城里每天都有冻饿而死的人。”

宋黛握紧拳头：“那为什么不出城去找粮食与柴火？是秦铉不让你们出去吗？”

心里又把伪君子三个字反复碾压。

宋苍摇摇头，压低声音：“阿妹，江都城方圆十里地的能砍来生火的东西都被朱丰砍光了。粮食就更别说，今年旱灾水灾瘟疫，朝廷又加税。江都都如此艰难，更别提别处。没有更好的，只有更差的。外面到处都是人相食的惨剧……”

宋椒补充：“我看秦铉手下的兵个个身强力壮，都是这些奸商土匪囤积粮食才让百姓饿肚子！所以我宋椒誓与他们不共戴天！杀尽这些巧取豪夺之人天下百姓才会有安定日子！”

卫氏十分心疼看着儿子：“你阿兄受伤后一直想吃点肉养身体，可是这全城的老鼠都被抓光，哪里还有肉吃。你看看阿兄现在连出门的力气都没有。”

宋黛早就注意到宋苍瘦弱的身体，此时被阿娘一提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她的那风度翩翩的兄长呀，怎么就只剩下骷髅一般的身躯？

阿娘憔悴不堪，还正是因为她回来才打起精神。短暂的情绪激动后立刻恢复了憔悴病样。

宋椒都是苍老得不成样子，头发早就白完，整个脸都是风霜的痕迹，与他实际年龄相差太远。

宋黛深呼吸一口：“我要回去。”

冬天天黑得很早，地上的残雪也化得差不多，风依然还在呼啸。

天上云依然很厚，大地上只有一些朦胧的影子。

从江都城飘散出一股股浓烈的烟熏味，那是城中人家燃烧炭火飘散的烟。

离城门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下，有几个影子在晃动。

“阿兄，今夜说不定嫂嫂在娘家留宿呢。久别重逢，嫂嫂肯定有很多话跟家人说。晚上这么冷，我们回营帐里去吧。”

秦钎搓着手，哈着气取暖。晚上比白天更冷。

“你冷就回去，别冻坏了。”秦铉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

秦钎的脚都麻了：“那好，我先回去睡了。阿兄也别等太久。嫂嫂要回来就要回来，不回来你再等她也不会回来的。明天有两条船到码头，可有得忙呢。”

“去吧。”

秦钎才走出两步，就听到厚重城门开启时的刺耳的摩擦声。

一盏灯笼在无尽的夜色里十分显眼。

秦钎兴奋道：“是嫂嫂出来啦。”

秦铉压抑住嘴角的上翘：“嗯。”

说完伸手牵上马，大步向前。

秦钎笑着，转身小跑回了营帐。

宋黛一路行来都低着头，心里想着事。

连秦铉走近才发现一人一马靠近自己。

听着强有力沉稳的脚步声，宋黛也知道是他。

榴月则是早就发现秦铉的影子，但看着宋黛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不敢开口提醒。

毕竟宋黛出城是跟着宋椒僵持好久才换来的。

最后宋黛承诺会给阿娘带药材，毕竟阿娘没药真的会死。

宋椒看着妻子气息奄奄的样子，最后终于点头让宋黛出城。

若是宋黛拿了药材回来后，她就不许再出城去。

“回来了？”

宋黛点点头，有点不想跟他说话。

说什么？感谢他救了江都救了阿爹？

还是埋怨他不给江都城的百姓粮食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