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我们凑合一下

马微梦拖着疲惫的身体，灰头土脸地跨进陆府。

昨夜朱丰用不知哪里得来的强弩，箭头上抹了火油点着火。如同流星一般射入城中，小半个城都被烧起来。

冬季寒冷干燥，这几天又没下雨。又起了风，火势蔓延开来，整座城都在忙着灭火。

陆平澜居住的陆府也没能幸免，幸好只烧了一半才被熄灭。

马微梦路过就进来看看他。

昔日华丽知府家宅此时也是一片狼藉，空气中还飘浮着燃烧后的味道。

放眼一望都是残壁断垣，像极此时马微梦的心境。

毫无起伏的平静，因为再坏也没有比这更坏的。

她不知道这场守城战打得如此惨烈，双方都在竭尽拖延时间，直到耗死对方那一刻。

陆平澜早就不是昔日翩翩公子模样，他也穿着不知多久没有洗过的衣袍正在用一把烧得只剩下小半的扫帚扫地上的灰烬。

虽然明天生死还未定，至少当下能活好一点就好一点。

见陆平澜扫地都扫得那么认真，马微梦松了一口气。

她可是真怕他熬不住。

“昨夜没吓着吧？”马微梦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奔波一夜灭火，她也是累得不行。

陆平澜见她如同见老友，连行礼都省了：“还行吧，到处都是火。至少不冷。”

马微梦在他脸上看到一种难得的平和。

他逃回来的时候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袄子，现在深冬依然只有那一件。破就不用说了，都脏得不成样子。

碰上寒天，他的嘴唇都会被冻得发紫。

从小就在书房里读书，没怎么锻炼，身体抗寒性还没有马微梦好。

马微梦挺心疼他现在这个样子，可也找不到厚一点的袄子。

“我把这些还没烧尽的木头拆下来，一会你派人运到城楼上去。给将士们烤烤火，或者当檑木也行。”

“这可是你家呀，你这样就是把家给拆了呀。”

陆平澜依旧安静地扫地，把倒塌的木头清理到一旁。

现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点读书人的斯文，而是一个自己动手的男人。

“现在人都快没了，还说什么家不家的。江都城在，我的家就在。江都都没了，家自然也没了。”

陆平澜说得平静，马微梦脸上却微微一动，心里一阵苦涩难言。

马微梦其实有件事没敢告诉陆平澜，就在他逃回江都后不久，他们家马车在路上碰到一股人数很多的山匪正在打家劫舍。

山匪对朝廷的官吏早就恨之入骨，一气之下就杀光所有人。

听说当时一刀下去没有让他们断气，而是慢慢割下他们的肉生吃，如同凌迟。

同行的女人死状更是闻者惊心。

马微梦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倒吸一口凉气。

站在自己的立场，陆蓟这叫罪有应得。站在陆平澜的立场，全家死得实在太惨。

瞧他如今的模样，怕是受不得这个打击。

陆平澜还当着马微梦的面算他们一行人应该到上京了吧。只是因为江都被围他才没有收到消息。

“城外面的情况是不是也很糟糕？”

马微梦点点头：“那些乱军就像是中了魔一样，怎么杀都杀不完。看样子他们是不死不休。”

陆平澜苦笑，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这么冷的天，怕是要下雪了。他们要么在外面冻死，要么拼最后一丝机会攻下江都，或许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可能。为了这一线生机自然要拼尽全力。”

城门的情况马微梦心知肚明，现在双方都处在崩溃的边缘。就看谁先顶不住败下阵来。

陆平澜低下头依然整理着乱木头。

即使身处破败，但陆平澜的脸一直都洗得挺干净的。白白净净的，与周围黑灰色形成鲜明对比。

若是有个人不经意间闯进来，只怕会吓一跳。

马微梦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看他弯腰搬运东西，她浑身上下实在没力气。

“要不要我帮你？”

陆平澜看着她微笑：“你就好好坐着休息吧，不要在我面前逞强了。”

在外面她必须撑着一口气做表率，在陆平澜面前却不需要。

修长的手指被烟灰弄脏，黑白分明。

从马微梦这个角度看陆平澜的侧脸，真的很难不令人心动。

其实陆平澜真的长得很好看，难怪整个江都的姑娘都痴迷。

马微梦顺势瘫坐下来，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你要休息去屋子里睡吧，石头上又冷。你个姑娘家还是爱惜一下身子，以后还是嫁人生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