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103章

珏城后山，沈知清单手拽绳，停马而立，对面站着的只有一个人。

“你学会骑马了？”周自野走过去很自然地伸过胳膊，沈知清却是熟练地翻身下马，根本没往他那看：“三年时间，我学会的还多着呢。”

他胳膊僵在半空，短暂停顿瞬后才低头浅笑一声，然后自顾自走到前面坐下，拍了拍旁边的空地，示意沈知清过来。

沈知清也没有多讲究，离他不远不近地坐下了。两个人相顾无言地沉默，好久沈知清才终于开口：“你找我来不是为了赏月吧。”

“你……过得怎么样？”

“我很好啊。”沈知清没有看他。

“叶迁他对你……”

“他很好，”沈知清截断周自野剩下来的话：“对我也很好。”

身边人没说话，但她好像听见周自野笑了声。

“那挺不错的。”

“卫梵呢？”沈知清终于挪过眼神：“你跟她怎么样？”

周自野擡头，眼神还跟从前一样淡漠，声音里听不出悲伤：“她死了。”

沈知清愣住，眼神不自觉颤动了瞬：“死…死了？”

“周家叛国，她是我妻。”

短短八个字，沈知清震惊到无法言语。即使她与卫梵并不相熟，即使此前，她们甚至有过争执。

但此时此刻，沈知清依旧心脏拧在一块，突如其来的，像是被人猛锤一记。

因为有个姑娘死在了这句话里。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周自野沉默。

“你知道周家叛国，也知道卫梵嫁过来一定会被连坐，是不是？”她声音更重了点。

对面人还是不说话。

“为什么？”

“周家需要商路。”他终于开口：“他们需要这次联姻。”

沈知清嘴唇泛抖：“可那是一条人命，周自野，那是条人命！”

这句话并没能让对面人沉默，他反而是看着沈知清，很冷静地说：“小清，人命很轻的。”

“我救不了她。”周自野继续望向沈知清，这回她看清了对面人眼底的情绪，是一种浓到发酸的苦楚：“但是叶迁可以救你。”

沈知清再次愣在原地，好久才后知后觉颤声道：“所以如果不是叶迁，当年嫁入周家的会是我，现在死掉的……也会是我，对吗？”

周自野再次低下头，好像承认这个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你当真，这般…这般……沈知清突然说不下去，声音哽咽起来：“周自野，我好像不认识你了。”

他抹过头，神情重新淡然：“三年足够面目全非了。”

沈知清抹过脸上的泪，道：“所以你今日，是来彻底决裂的吗？”

“不是。”周自野说。

他望过去，手慢慢伸向沈知清脖间。

“清清！”身后突然传来叶迁的声音。

沈知清喉管一紧，周自野带着她站起，声音落在耳边重重的：“我们早就决裂了。”

“周自野！”叶迁停马，横眼看向他：“你放开清清！”

周自野同样擡起眼神盯在马上：“你比我想象得更快啊。”

他气息吐在沈知清耳尖：“早知道你不会真的一个人来。”

唐琦同样停马，从高处看下去目光隐在黑暗里，完全没有审视的意味，守在一边像是个护卫。

沈知清感到颈间的手指慢慢收紧，虽然看起来吓人，但沈知清却明显察觉到周自野给她留了呼吸的余地。

她听见周自野贴在她耳畔极其挑衅的语气：

“叶迁，你敢提剑吗？”

马上人捏紧缰绳，听着周自野继续嘲讽：“你这三年死守这里，耗着她，也耗着自己。命由天定，你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大厦将倾，岂是你一人能挽？就连陛下自己都快要放弃了，你还在坚持什么？叶迁，你自己看看现在，油尽灯枯，值得吗？”

“死得其所，为何不值得？”

周自野却笑了，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残忍：“死得其所？叶迁，你还是这么天真。你的血肉只会铸成更高的阶梯，成就他们可怕的野心。”他挟着沈知清后退半步，目光扫过一旁的唐琦和虎行澈。

盛星星不在这里，他已经赶回珏城以防城内有误。

周自野并不熟悉唐琦现在的脸，但他认得出虎行澈。看见他紧贴在唐琦身边，周自野看过去的目光短暂征神了下。

而马背上的人终于动了，他翻身下马踱前几步，月光照耀着，他眼神却依旧藏在阴影里，声音平直无波：“你应该清楚，你带不走她。”

“是吗？”周自野挑眉，带着沈知清又往崖边靠了点：“但我可以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