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冲了龙王庙
大水冲了龙王庙
“是…是…”粮官的声音绝望:“是上头的命令,小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啊小周大人!求您明鉴!求您饶命!”
“上头?”周自野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哪个上头?姓甚名谁,官居何职?说清楚。”
“是…是…”粮官的眼神疯狂闪烁,求救似的望向站在一旁的两个亲兵,而那两个皆是视若无睹,半个眼神都没望向他。那粮官最终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是…周、周铿周大人,是他身边的人亲自来吩咐的。说、说这是京里贵人的意思,让把新粮换走,用历年积压的快要霉烂的陈粮顶上,账目务必做平。”
一片死寂。
王实礼脸上的愤怒凝固了,转而化为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他猛地扭头看向周自野。
周铿?竟然真的是他二叔!虽然早有猜测,但被粮官这样直接捅破,王实礼仍旧难以相信。
周自野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仿佛没听到那个名字,继续追问,语气甚至没有加快半分:“换走的新粮,现在何处?”
“不…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大人!”粮官磕头如捣蒜:“来的人只吩咐换粮做账,新粮,小的们无权过问,更不敢打听啊!”
就在这时,粮仓外传来一阵更加嘈杂的喧哗,马蹄声由远及近,迅速压过了仓内的死寂。
一名守在门口的亲兵快步进来,在周自野身边低声急报:“大人,不好了!仓外来了一队巡防营的人,带队的是周大人,说接到线报,粮仓有变,恐有暴民冲击,要立刻接管防务,封闭粮仓。”
王实礼脸色一变:“周大人?他怎么来得这么快?!”这明显是冲着灭口来的。
周自野眼神骤然变化,他猛地看向地上瘫软的粮官。
几乎同时,那粮官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猛地凄厉尖叫起来:“灭口了!他们要来灭口了!小周大人救我!我愿作证!我愿——”
“噗嗤!”
一声极轻微的、利刃入肉的闷响。
粮官的叫喊戛然而止。
一道极细的血线从他脖颈间渗出。他双眼暴突,难以置信地看向侧后方——那里站着一名周铿的亲兵。
一切发生在瞬间。
那亲兵做完这一切,面无表情,仿佛只是掸了掸灰尘。
王实礼惊呆了,张着嘴看着那人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粮官的尸体软软倒了下去,眼睛还死死瞪着,留着无尽的惊恐。
周自野的目光死死锁住那名动手的亲兵。那亲兵竟毫不避讳地迎上他的视线,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其细微的、挑衅般的弧度。
仓外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已近在咫尺,火把的光透过门缝,周铿那带着惯常虚伪亲和,此刻却又难掩威严的声音已在门外响起:“恪儿,里面情况如何?”
周自野眼神凝住,他看向那动手的亲兵,那人眼里甚至带着一丝嘲弄,仿佛在欣赏周自野的慌乱。
王实礼急得额头青筋暴起却束手无策,只能下意识地靠近周自野半步:“喂,他好歹也是你二叔,再怎么说你和他也是沾亲带故,他总不能真把你我当垫脚石踩着上位吧。”
周自野瞥了他一眼,神情淡淡道:“你可以期待一下。”
“我…我期待什么啊我期待!”王实礼捏紧拳朝空气猛揍上去。
周自野别过头继续盯着门外,很快,周铿便带着人进来了,只是令周自野没想到的是,周铿带来的不仅仅有巡防营的人,身边压着的更让他吃惊。
唐琦一干人等全都被捆着手腕,一个接一个被周铿的人压了进来。
周自野万万没想到二叔竟连他们都抓了过来。
“周大人这是何意?”程君实递过自己的手沉着冷静地问向周铿。
“程县尉,这叫杀鸡儆猴。”
“无故扣押朝廷命官,周大人就不怕被陛下知道了?”叶迁在一旁冷声开口。
周铿看着他突然笑了声随即慢慢点起头:“你倒是提醒我了,确实不该扣押朝廷命官。”
他一扬手,很快上来两个人把程君实和叶迁手腕处的捆绳砍开,周铿继续慢悠悠开口:“好了,现在没有朝廷命官了。”
“你!”程君实气急被叶迁一拉,后者继续擡眼向着周铿问:“你抓他们是何理由?”
周铿依旧毫不在意,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几人身上,仿佛是临时想得一般道:“妨碍公务。”
很轻的四个字。
却足以让他们蹲入大牢。
“你这根本是胡来!你就不怕陛下怪罪!”程君实站在牢门外几乎是恨声道。
“陛下?”周铿轻哼了一声:“他远在京城可不在这里。怎么,你又要一封书信八百里加急吗?”
“你觉得是你的信快,还是我手下人的动作快?”
“程妄,”周铿看着他,有那么瞬间程君实居然从他眼里看出了痛苦,虽然不知道这痛苦从何而来,但他听见周铿继续说:“京州离你,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近。”
牢门外,候在一旁的周自野忍了几下终于没忍住擡脚就要上前,身后王实礼突然把他衣服一拽摁在原地骂道:“你去干嘛?”
周自野回身看他,王实礼继续压低声音道:“你那二叔,一看就是个狠角色,我开始以为他起码要念点人情,现在看来,还是趁他没连坐我们赶紧走吧,再不走,你就要跟那几个一样蹲大牢了。”
见周自野没有动作,王实礼又拉了拉他衣服嘱咐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过去肯定是一点用都没有,等到时候你也进了大牢,那就彻底什么办法都没有了,不管怎么样,在外面总比在里面好些吧。”
说话间,周铿已然看了过来,他眼神停在周自野身上很久,王实礼立马松了手,步子稍微往外挪了点,生怕周自野身上的火烧到自己,结果没想到周铿什么话都没说,甚至连半分问责都没有。
这不仅让周自野奇怪,就连大牢里面的唐琦也沉思起来。
从当时被周铿的人抓起他就在思考周铿如此做的原因,无非是他干的事情败露,需要杀人灭口,可若真是这样,他怎会因为害怕陛下怪罪就放了程君实和叶迁,这根本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