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做局了
我被做局了
鬼罗走后很久,唐琦总算有了醒来的意思,他趴在病榻上,背上缠满了厚厚的纱布,脸色依旧苍白,药老刚为他施完针,额角带着汗珠。
“醒了?阎王爷嫌你命硬,又给踹回来了?”药老冷凄凄地哼了一声,手下动作却没停。
“外面……什么声音?”唐琦敏锐地捕捉到远处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喧嚣与哭喊。
“还能是什么?饿疯了的老百姓,围着谷仓要粮食。”药老叹口气,眼中满是悲悯:“叶家小子和沈丫头被困在最大的谷仓里,差点没命。幸好常跟你身边的那小少年带兵硬冲进去才把人抢出来,两个人受了点惊吓和轻伤,无大碍。现在城里乱成一锅粥。”
唐琦心中猛地一沉,他挣扎着想撑起身,但没想到牵动伤口疼得倒抽冷气。
“不想死就老实躺着!”药老一把按住他:“姓程的那小子已经派人八百里加急进京求粮了。”
“求粮?”唐琦眼神一凝,他太清楚朝廷之中的利益争夺:“陛下……会轻易给吗?”
“不给也要给,难不成陛下要眼睁睁看着津南饿殍遍野吗?”
就在这时,房门被猛地推开,沈知清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她脸色铁青,眉宇间是化不开的阴郁与愤怒。
“粮食就是百姓的命,津南的粮仓居然有人胆敢偷天换日,必须彻查此事。”
叶迁也跟着从后面走出,唐琦一见他便整个惊起,扯着伤口也不怕疼。
“你受伤了?!”
叶迁忙笑了声,眉眼弯着朝他道:“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伤得可还没你重。”
“我们哪里能一样!你根本就不能——”
“仲乐。”叶迁打断了他。
“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最重要的是现在缺粮,百姓要如何。”
药老一把摁着唐琦差点蹦起的身子:“小叶说得对。”
“可你——”唐琦还想说点什么,可对向叶迁的眼神却又忽地噎回去调转了话头道:“罢了,程妄呢?”
“他还在收拾残局,百姓已经差不多稳住了,挑事的那几个都被抓了。”
“他一个人?”唐琦又问。
“还有追风。”
唐琦点点头,这才终于放下心。
“吴将军呢?他怎么样?”
“人没事,就是伤得重,需要点时间修养。”药老撚着胡须继续道:“你们一个个的,伤的伤,伤的伤,伤的伤,还有空关心别人呢?我看你们这几天什么事也别干,什么事也别想。干脆都在这养伤算了,反正陛下的旨意还有几天才能到,先稳住灾民情绪,等陛下旨意到了再做打算也不迟。”药老说。
几人一合计也对,索性就按照药老的意思办。
等其他人陆续出去后,唐琦才静静看向站着未动的叶迁。
他尚未张口那边叶迁就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就不该这么做!”唐琦鲜少生了怒意。
叶迁只是坐到他旁边,神情淡淡。
唐琦看着叶迁慢慢伸出手而后掌心一翻静静说:“我这双手,没有握过弓,也没持过剑,今日是我第一次。”
“我用手上的剑,保护了我最想保护的人。”叶迁看着自己的手忽地笑出来:“我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很害怕,但是也很兴奋。”
“我想,我不是一无是处。”
“你从来都不是。”唐琦看着他:“去迟,你从来都不是。”
“仲乐,你看,我也可以守护人。”他眼神亮亮的,带着无尽欣喜,唐琦看着他一下子想起多年前叶迁找到自己要他教叶迁剑术的情形。
那时的叶迁,眼神也如现在这般亮,很执着,但也很坚定,让人说不出半分拒绝的话。
“你身子本就不好,像这般频繁受伤,你会害死自己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叶迁同样也直视他:“仲乐,我知道。”
“可是世间,本就有很多事比活着更重要。”
他语气认真,竟让唐琦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只能看着叶迁默默叹了口气。
上天何其不公,偏偏夺了叶迁最想要的东西。
这些天,药老一个人折成三份用,青天白日,有伤的养伤,没伤的便跟着程君实巡视起了城里。
在官家派粮前,沈知清从四守附近,她曾经设立的私人粮仓里调了一部分过来以解燃眉之急。
对此,虎行澈其实是有些不理解的,因为津南人分明那么丑恶,为了点粮食可以将沈知清和叶迁困在仓内打杀,他不明白,或者说不理解为什么沈知清还是愿意将自己粮仓的储粮调出来供他们生养。
那时,沈知清只是这样说的:
“我自幼立志,想让世间没有饿殍。长大后才发现这有多么异想天开。但我从不后悔说过这句话,哪怕到如今,它依旧存于心中。或许我做不到让所有人都有粮可食,但至少,现在可以。我设粮仓,初心为此,为何不做?”
于是沈知清开始放粮,可个人的粮毕竟有限,没几天,仅有的粮仓便开始告罄。
没有粮食,百姓又回到了过去焦躁不安的样子,这期间吴顺意渐渐转好,刚能下地他便同叶迁一起调查起粮草被换之事,然而还没等查出矛头,京州便来人了。
程君实推开房门的时候唐琦正坐在床上,手里拿了把锉刀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