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重回现场的疑犯
第11章重回现场的疑犯美毓的尸体已经被打捞出来了,看样子这是口枯井,因为尸体上一点湿过的痕迹都没有,额头和面部还有一些伤痕。
这是宋澜第一次看到真真实实的尸体,好在死亡时间不长还没有腐坏,看起来不是很吓人,好像只是受了伤睡着了而已。
她走过去仔细观察了下她尸体,皮肤表层有微微的淡青色出现,用手指压迫可退色,除去压迫后又会复色,看样子死亡时间是一至两个时辰。
接着宋澜又抬起她的手仔细的观察了下,指甲里面并没有泥迹,十指都涂了鲜艳的蔻丹,颜色饱满红亮,看样子是刚涂不久的,但是有两片指甲上的蔻丹微有缺损。
再观被害者的眼皮紧闭,宋澜轻抬了一下她的眼皮,有轻微的点状出血痕迹,口腔内唇粘膜有轻微出血,应该是口腔粘膜与牙齿挤压形成的损伤,颈部还有细微的新月形挫伤。
衣服上倒是粘上了青苔和灰土,但并不能分清是在井边粘上的,还是落入井中时粘上的,死者发髻散乱,额头上还有细碎的伤痕,像是被什么割到了,再仔细看伤口里的痕迹,像是被碎瓷一样的东西割伤的。
这会儿子范县丞和其他人也从县衙赶了过来,“这怎么又出了一条人命案子?”
宋澜看了他一眼,问道:“徐山呢?”
“正组织巡捕队维护现场,捉拿可疑人员呢”
“知道谁是可疑人员吗?”
“虽然不知道,但是据我多年的办案经验,犯人多会重回案发现场,尤其是那自信的犯人”
闻听此话宋澜又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倒是别有深意,接着她道:“行吧,那便让徐山打起精神来,睁大眼睛给本官好好盯着,千万别放跑一个可疑之人”
“对了,忘给宋大人介绍了”,他微微侧身,宋澜才注意到他身后还站着两个人。
范县丞道:“这位便是本县有二十余年验尸经验的仵作张来义,还有他的徒弟刘五六”
张来义是个四五十岁左右,身高不高,人很精瘦,看着很干练,但是身子有些歪斜,看样子左腿是有点陂,刘五六则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身材瘦高,看着稍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
张来义歪着身子朝宋澜颔首行了一礼,便带着他的工具箱子前去查看现场了。
因为距死亡时间不久,尸体还没有什么刺鼻的气味,宋澜刚刚便直接过去检查的,但见张来义从箱子里拿出苍术和皂角放置在一个小火盆里燃烧,这是为了去除尸体污秽的气味,接着又拿出一小片姜片含在嘴里,也是为了避秽。
验尸前的工作准备完毕后,他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将尸体和周围四至关系记录在册,接着又在册子上开始作画,最后开始检验尸体的伤痕情况。
宋澜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他们验尸完毕,毕竟他们是专业的,自己不便打扰,见他们检验完毕后,她问道:“不知张仵作对这案子有何看法啊?”
“这姑娘多半是自杀”
本来以为张来义是个沉稳的,但是没想到一开口却令宋澜大感意外。
“为何这么说?”,宋澜虚心的问道,她在想会不会是自己这个半吊子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毕竟人家是前辈。
“一般来说,看到被害者面部受损,都会以为是生前发生了打斗,被人杀死之后投入井中的,但是刚才我观察了一下现场的情况后发现,这井中并没有水,是口旱井,而且井下有许多碎瓷器,死者投井之后面部着地,被井中的碎瓷片刮伤,所以才会看起来好似生前与人发生了打斗,而产生伤痕的样子”
“不知张先生有没有考虑过死后入井,尸体接触到井下的碎瓷片时也可能会产生面部的损伤”,宋澜提出反对意见。
张来义抬起耷拉的眼皮看了一眼宋澜,眼神微微有些触动,但转而又垂下眼眸道:“不知宋大人有没有观察到被害者伤口处皮内卷缩的现象,这是生前伤所致”
古代的科学技术有限,还不能明确的知道产生这种生前伤的原因,但用现代的科学技术解释便是,生活着的组织纤维会保持一定紧张性,一旦中断,会向两端收缩,因此创缘皮肤呈内卷缩状,死后,组织纤维失去紧张性,中断后收缩极微弱,创缘皮肤没有明显内卷缩。所以这是很好的判断生前伤还是死后伤的方式。
可宋澜还有其他异议,“那若是被害者刚死不久或是濒死状态,便被人抛尸入井,也会产生轻微的皮内卷缩,不知张先生有什么好的办法来区分吗?”
张来义这次倒是很认真的抬起头正眼打量着宋澜,眼前这个年纪不大,还略显稚嫩的宋知县,平日里应该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虽说殿试考过推断,但不过是些理论知识,毕竟是纸上谈兵,可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居然不比他这老家伙差。
“还有,被害者指甲里有少许的皮肉组织,这定是被害者生前才会产生的,这又怎么说?”,宋澜继续道。
“也许是今日和谁发生了冲突,产生了抓挠,但这并不能当做死者就是被人抛尸入井的证据”,张来义对她确实刮目相看,能提出这一点,说明这位新来的知县大人亲临现场时没有掩鼻而不屑,反而是亲自查看尸体,相比于那些避讳臭味,只站在远处遥遥一望,就只会指手画脚的官老爷要好上许多。
“我只是一个仵作,将我验的结果提供给大人,至于这个案子该怎么详断,全凭大人做主”,宋澜没想到这张仵作这么不坚持操守,居然都不强辩一辩。
对于不懂尸体检验的县官来说,仵作的验尸结果是他们分析案情的第一手资料,甚至会影响案情的走向,可谓是相当重要,就好比这个案子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这个定性便要十分谨慎。
“不知张先生判断被害人是自杀还有别的根据吗?”宋澜继续追问道。
他摇了摇头,“没有了”
“好,张先生的结论本官会考虑,现下还需要至美毓的阁楼看上一看”,现场已无需仵作的事了,张来义带着他徒弟刘五六便先行告辞了。
上到了紧挨着后苑的一处阁楼,这里的二层便是美毓的阁间,房间内有客座和小几,后面有一扇屏风,屏风上挂一幅名人山水,还有一个香几上博山古铜炉,里面烧著龙涎香饼,屏风的后面便是美毓的床榻了,上面有大红锦被,整体摆设雅致舒适,看起来并不俗气。
观察整个房间,除了床榻稍显凌乱,其他地方都很齐整,并无什么打斗的痕迹,宋澜在挨个角落仔细查看,而后走到了床边,看了看床上的痕迹,被上一角的痕迹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凑过去仔细看看,注意到被角上面有一点淡黄色的液体,因为被子的颜色要更深一点,这一点痕迹倒不是很好发现,若是不仔细检查还真是容易遗漏。
她捏着那被角,嘴角微微一勾,有了这个,便好判断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了。
“大人,你看这是什么?”,赵应突然兴奋的一声吆喝,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信封,那是他刚从柜子里翻找出来的。
宋澜接过信封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封揭发信,看来这个案件的嫌疑人也很好锁定了。
案子查到现在都还比较顺利,只差去提捕疑犯了,这时,外面有了一阵喧哗声,是徐山押了一个人进来,宋澜待一看,这不是酒楼老板杨秀吗,正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还未等宋澜问,徐山便开口道:“大人,这个人在合欢阁外面一直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我见他行迹可疑,便将他抓来问问”
宋澜见他一直缩着脖子,举动奇怪便道:“你脖子上有什么东西,在这藏藏掖掖的,站直些”
闻言,便有两个衙役上前,将他一把拉直了。
只见他脖子上赫然有三道新鲜的抓痕。
“这是怎么回事?”
“猫挠.挠的”,杨秀解释道。
“居然这么巧,今日合欢阁受害者的指甲内也有少许的皮肉组织,像是与某个人产生了冲突,而你脖子上的伤口又恰巧吻合,还有”,宋澜又走近了些许,揪着他的领子查看他的伤口,“你的伤口之中果然沾染上了一些细碎的蔻丹痕迹,这更是说明了这伤痕便是被害者挠的”
“这”,杨秀似没想到自己竟这般轻易的便被抓到了,这伤口还没来得及掩盖呢,怎么偏偏那受害者也这么凑巧的挠人了呢。“这其实不是被猫挠的,而是被我家娘子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