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五十七章芃芃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第57章第五十七章芃芃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坐在马车中的严敬渊一听,皱眉,“罪臣之子?还被宗族赶出?”
随从说:“是。”
严敬渊回想,上次他问少年是不是县学里的学生,毕竟普通人家的孩子不会懂这么多,会算账还能写一手好字,他说不是,倒是实诚,犯了罪的学生,哪还有资格继续在县学读书。
一个人再怎么与宗族不和,顶多不相往来,表面的联系是不会断的,要知道,世人最重忠孝礼义,能被家族赶出,只能是做了不仁不义,大逆不道的错事。
“原来是这样。”
严敬渊讥笑一声,不再谈及此事,低头继续翻开方才要来的税收账目。
随从放下帘子。
他家大人,最是嫉恶如仇,痛恶尸位素餐之人,不久前还说着再过几日要去城外一趟,与那小官人再谈谈水利方面的事,大人说,觉得自己与那小官人很合得来,小官人话虽少,但观点鞭辟入里,从不拐弯抹角,他喜欢,不过现下看,应当是不必再去了。
秋收后,打完粮食,还要再晾晒,有些谷物成熟的时节晚,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采摘,叶秋水跟着江泠一起出城,她对水车农事之类的东西不感兴趣,也看不懂,江泠教了一会儿,她听不下去了,反而对后面的山很感兴趣,一直跃跃欲试,隔几日则亲自带着伙计一起爬了上去。
伙计们走在前面,用竹杖敲击地面,防止草丛里有毒蛇游走,叶秋水拨开杂草,时而蹲下来,用铁锹挖一块土壤,碾碎了查看。
土壤湿润,其中还富含腐烂的草木以及虫蚁动物的粪便,叶秋水端详许久,继续往山上走去。
“芃芃,这山是荒山,杂草丛生,平日怕是没人往山上跑,但是草木长得都很旺盛。”
途径之地连人走过的痕迹都没有,几人一边走一边扫开挡道的草丛,四周树木枝繁叶茂,偶尔能看到在叶间跳动的灰鼠。
铺子里伙计平日仍叫叶秋水小名,出门在外谈生意的时候才会在人前唤她东家,本来叶秋水年纪小,许多伙计是不服她的,但是叶秋水技艺好,会做生意,识香的能力也极好,她一日到头闷在作坊里,有时弄得一身脏,顾不得吃饭,从早到晚督工,她赚了钱,会分给手底下的伙计,从不亏待任何人,跟着小东家能赚钱,渐渐的,大家都服她了。
叶秋水出来勘探山上地形,穿着长裤长靴,头发也挽起来,她觉得山上的土壤还不错,很适合种植香草瓜果,就是还未开垦,杂草太多。
逛完一圈,叶秋水带着人从山上下来,山上虫蛇多,江泠很担心,书也看不下去了,一直等在道旁。
一看到叶秋水下来,立刻伸手去拉她。
“哥哥!”
长靴上沾了泥,山中湿润,叶秋水险些滑一跤。
江泠拉住她,带她到空地上坐下。
他转身找茶棚的店家要来一壶紫苏汤,倒一碗递给她喝。
叶秋水解开戴在头上的帷帽,她的鬓发上还沾着一片枯叶,江泠擡手拂开,叶秋水渴急了,抱着茶壶一连喝了几碗。
“哥哥,山上的土很好,很适合种东西。”
她低下头,悄悄对江泠道:“我想同胡娘子说,不如买下半个山头种香草,现在还是荒地,用不了多少钱,到时候我们自己开垦种植,等香草成熟后,可以赚很多钱。”
“嗯。”
江泠低着头,细心地择去叶秋水衣裤上沾着的杂草虫蚁,虽然她特地穿了很多衣服,但手上脚上还是被咬了许多包,叶秋水难受得伸手去抓,被江泠按住,他摇摇头,神情严肃,“不能抓。”
“好痒啊。”
叶秋水愁眉苦脸,方才一直走来走去没感觉,坐下来才发现脚踝被不知道什么虫子咬了一个包,肿起来一大片。
“什么啊。”叶秋水看了几眼,担忧道:“是毒虫吗?”
“是。”
江泠站起身,他张望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忽然走到溪边拔了几丛野草,揉碎了,将汁液涂在叶秋水的脚踝上,方才的鼓包很快就消下去了,叶秋水十分惊奇,瞪大眼睛,先前奇痒无比的地方凉丝丝的,渐渐也不痒了。
“这是什么?”
“蕃荷。”
江泠说道:“山上有蠓,被咬了之后用碾碎后的蕃荷汁液涂在叮咬处可以止痒。”
叶秋水点点头,新奇地看着鼓包消下去,变成一个红点,她笑着问道:“哥哥怎么知道这些。”
江泠说:“同一老伯学的,他们在农田劳作,经常被叮咬,河边便种了许多蕃荷。”
江泠常往田里跑,最开始只是好奇何为农时,虫害,了解得多了,这样的技巧他信手拈来。
休息了一会儿,叶秋水准备回城里,但江泠却还坐在茶棚中,他似乎在等什么人,时而往道旁张望。
“哥哥,你在找谁?”
“一位前辈,是个做布匹生意的商人,他会许多水利上的事情,先前我与他约好在茶棚再见,我拿了两本书,想与他再好好谈一谈。”江泠抿了抿唇,“不过,他已经许久不曾过来了。”
叶秋水“噢”了一声,陪他一起等到傍晚,那个人还是没有来,江泠站起,牵她,“走吧,不用等了。”
“哥哥,也许他是忙忘了。”
叶秋水宽慰道。
“嗯。”
回到城里,叶秋水将她在山上的发现告诉胡娘子,有些香草种植起来并不麻烦,但宝和香铺注重品质,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想要采买便费时费力,可若自己有一片田地,专门用来种植香草,好把控,不怕品质参差不齐,胡娘子考虑许久,最终敲定,向官府申请买下城外的一座山头,请人占卜吉时,挑了一个好日子上山开荒。
叶秋水俨然是个小大人,指挥香农劈开杂乱的草丛,他们一群人用了半个多月将山头的杂草清理完,划出上山的小路,用农具翻土松土,胡娘子来过几次,见叶秋水将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之后再也没有来过,她将此事全权交给了叶秋水。
从伐木,割草开始,叶秋水一直都在,能做的事情都会亲力亲为,山上条件艰苦,还要走许久的路,常有蚊虫叮咬,有的香农不愿意去做这样的事情,但叶秋水从来没有叫苦过,鞋子磨烂了,她就换上更结实耐穿的草鞋,脚底长出水泡,挑烂了,擦上药,用绷带缠紧,继续爬山督工,数日以来从未缺席。
山上开荒的汉子多,每日都有妇人成群结队上山送饭,江泠也会去,他腿脚不便,走得比别人慢,但风雨无阻,带着瓜果,茶水,还有点心,跑到山上送给叶秋水。
虽然已是秋天了,但日头毒辣,尤其是山顶,更是炎热,有经验的老农说,若是真将山头踏平,会破坏山林原本的稳定,本来肥沃的土地也许会渐渐荒败,所以开荒时并没有将所有的树木砍去,而是保留下了许多植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