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星星之火(一)
1894年,在卡尔·马克思已经去世十一年之后,《资本论》第三卷由弗里德里希·恩格斯整理,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地在汉堡首版,“北平河图出版社”几乎是星夜请了翻译,仅仅七个月后就发行了中译版本。
蒋冬藏听到风声去买书时,“河图书肆”门前已经排了大长队,她不由心里“咯噔”一下,担心此番怕是买不到了,于是便试图跟排在前面的人攀谈,寄希望于有人不着急,能让一本给她——可以加钱!
实在不行,能借她看一看也是好的——等加印又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去了。
蒋冬藏是家里的老四,起名按照“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母亲曾经抱怨父亲,说轮到老四时这名字听着怎么这么肃杀?
父亲说叫老大春生时你可没反对。
母亲说谁知道能生到第四个?
父亲说反正现在晚了,总不能只有老四跟别人画风不一样?别让人以为孩子是捡来的。
最后一句终于说服了母亲。
听到这段故事时,蒋冬藏大乐,觉着这名字很好,有“蛰伏”的味道,就像如今的华夏,看似平静,其实积雪之下,已经引燃了星星之火。
排在蒋冬藏前头的是个大爷,被她这么一搭话,也大乐:“张大帅可是说了,读《资本论》的都是红党,见一个逮一个。我一把年纪倚老卖老也就算了,他敢逮我,我老伴包去他府前闹个鸡飞狗跳的——倒是你们小姑娘小伙的,怎么也不当心前途?”
蒋冬藏闻言反而更来劲:“嘿,我就是红党,他来逮我呀!”
蒋冬藏当然不可能是红党——这倒不是说她不够格,而是她压根还不到入党的年纪。但在北平中学,被当成红党抓,那可是荣耀!
大爷给她竖起拇指:“年轻人就是要有这个精气神!要是张大帅抓了你,我去他府前闹!让全北平都知道他张蛤蟆荼毒华夏的花朵!”
张大帅军阀起家,文化不行,偏生又爱作诗,有名句“大明湖里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跶”,结果得了个外号“张蛤蟆”。
敢到张蛤蟆府前闹事,这位大爷想来不是一般人,蒋冬藏预感不好,觉着加钱对他没用,但还是试探问道:“万一排到我时卖完了,您不急的话,能不能转让给我?”
“那不行,”大爷果断拒绝,但在蒋冬藏露出失望神情前,又峰回路转:“不过可以借你。”
蒋冬藏:“好咧!您真是大好人!”
大爷摆摆手:“先父生前最惦念的就是这本书,可惜未能等到第三卷出版。这书原是要烧给他的。但我寻思书籍珍贵,烧了可惜,既然你想看,你先读了,也不算浪费了。”
蒋冬藏一听要烧书,也觉得心痛:“要不我给您抄一份吧?”
“那可不少字啊,”大爷惊了一下:“行,那这本书就送你了——用最便宜的纸就成,咱不浪费。”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命运,书还真就在排到蒋冬藏之前刚好卖完了,既然之前谈好了交易,大爷把书递给她:“稍微抄个几页得了,反正就是个念想——我不信鬼神。”
嘿,这人连自己过世的老父亲都糊弄!
蒋冬藏可不能学他:“那不成。我包抄完的!我给您寄哪去啊?”
“就搁这,”大爷:“我是这书肆东家。”
蒋冬藏:“啊?”
自己的书肆卖书,不给自己留一本,还一大早跑来排队?
“排的是个气氛!”大爷:“小姑娘叫什么?我好告诉我爹,这可是未来的红党给您老抄的。”
蒋冬藏报了自己的名字。
大爷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顿时凝固了,盯了她两眼,又退后几步拉远距离(大约是老花),再打量几眼。
蒋冬藏一头雾水:??
“没事,没事,”大爷又恢复了自然:“这名字很革命啊。”
蒋冬藏此后再未见过这位大爷。对她而言这只是个小小插曲,如果不是抄书抄得手酸,甚至不会记住。直到两年后,她进入辅仁大学,正式递交入党申请书时,才知道为什么说自己的名字“很革命”。
从青铜爵里看完了不同人留下的四段影像,尤其听完中年版的“自己”说七神与亚空间入侵,以及从晚明开始的隐器收容计划,蒋冬藏还处在极大的震撼中,不知道怎么地脑子里回荡起大爷试图糊弄过世老爹时说的“我不信鬼神”。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https:///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我信你大爷!
“可是,可是,”蒋冬藏:“我们明明是唯物主义的……”
“这不就是唯物主义?”她的学姐兼入党介绍人,同时也是许家后人,许和晴用指甲敲了敲青铜爵,发出清脆的共鸣声,“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然邪神是我们亲眼所见,就要承认其存在。”
“如果你是想上前线,也不是没有机会,”许和晴循循善诱:“我们有时会用隐器营救被捕的同志。你听说过‘水牢失踪案’吧?就是我们连山小组的手笔。当然,原则上我们要尽量限制隐器的使用,除了救人以外,基本不允许动用……”
无论蒋冬藏的世界观如何崩坏,既然无条件服从组织分配,她还是进了这个画风不大对劲的“连山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