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番外彩蛋

敖丙第一次看见哪吒的时候，就觉得他像一簇火。

那时他们都还只有五六岁的年纪，父亲带着他跟别人谈生意，他一个人从楼里跑出去，看到一群小孩在公园里玩健身器材，一脸艳羡。

他从小就没有朋友，在母亲去世后，两个哥哥相继离开家出去闯荡，家里只有他和父亲两个人。父亲对他很好，但似乎是太过于担心他的安危，从来不许他和其他小朋友交往，也没有上过幼儿园，一直都是请专业家教来家里给他上课。

他总是待在家里，“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父亲说。敖丙点点头，父亲说的话是世界上唯一的真理。

但是当那天父亲突然问起他要不要跟自己去城市的另一边看看，那里可能会有很多同龄的小孩。

他特别激动，当天特意认真地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把头发梳理了一番，还在兜里揣了一些一直不舍得吃的巧克力。

他想，老师教他朋友这个词的时候，他问过老师是什么意思。老师说，朋友就是会一直在你身边，帮助你，喜欢你，永远不会说你的坏话。

他觉得，他去那儿一定会拥有很多朋友。

等到了地方，父亲进了大楼和别人谈判，把敖丙交给了他的家教老师。老师看到远处一群一起玩的小孩，又看了看敖丙一脸渴望的眼神，便鼓励地说，去吧，敖丙，去交朋友。

于是敖丙走过去了，他怯生生地站在五六米之外，不知道如何开口融入那群小孩。他注意到其中最显眼的是那个炸毛的小男孩，其他人总是围着他转。

长得最好看的也是那个炸毛的小孩。敖丙偷偷想。

小孩们注意到了这边的敖丙，为首的炸毛小孩朝他走过来。

年幼的哪吒披着神气的红披风，似乎在扮演什么过家家里的山大王一类的角色，他上下打量着敖丙，说：“喂，你长得挺漂亮的，要不要当我的山柴夫人？”

“是山寨夫人。”敖丙下意识地纠正他，然后愣愣地说，“可是我是男生。”

“男的？”哪吒一脸惊恐地看着他，然后很快便自我和解了，“男的又怎么样，还不是可以当夫人？”

这时有几个小女孩看到敖丙的头发和他身上穿的昂贵名牌童装，似乎认出了他是谁，毫不留情地用手指戳着敖丙的鼻子大喊：“他是那个坏人的小孩！”

“什么坏人？”哪吒问。

“我爸爸说了，前段时间那个坏蛋害得他没有了工作，我们全家都吃不上饭。”一个小男孩又对哪吒说，“李哪吒，你爸爸妈妈也是被他们害的，我们不要跟他玩。”

敖丙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他从来不知道他父亲做过什么，更无从反驳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但在他心里，父亲永远是最伟大，最正确的。

他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连忙说：“没有，我爸爸不是那样……”

却被小孩们尖利的声音打断。

“大坏蛋，大坏蛋！”他们喊着，笑着。

哪吒一抬手，只是一个眼神，小孩们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哪吒看着他们，又看看敖丙，说：“那是他爸爸做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转过来对敖丙伸出手：“我叫李哪吒，你呢？”

“我叫敖丙。”敖丙握住那只手。

“敖丙，我们是朋友了。”哪吒一脸笑意地说。

“凭什么，哪吒，我也想当你的朋友！”小男孩尖叫起来。

“他是大坏蛋，哪吒你不能跟坏蛋一起玩！”

“什么乱七八糟的。”哪吒叉着腰，“你们不觉得你们这种胡说八道的人更坏吗？”

童言无忌，有小孩听到这句话，愣一愣直接哭了。其他小男孩都冲了上来，为了捍卫自己的名誉，跟哪吒扭打起来。

敖丙则在一旁徒劳地劝架。

这场混战以哪吒1vn大胜结束，远处打电话的家教老师听到动静，急忙冲过来分开了他们，又牵着敖丙的手带他走了。

“等一下，”敖丙拽开老师的手，冲到脸上还有几道红掌印的哪吒面前，把兜里的巧克力全都给了他，本来想说谢谢，话一出口却成了，“这个很好吃，很甜。”

哪吒看着他，突然笑了，那个表情很神气，又有点不可一世的味道在里面。他说，好，我会吃完的。

直到十五岁，敖丙都还记得那个表情。他的性格声音和脸蛋，都像火一样。

……特别，特别烫，但是又很亮很亮，很想让人多看几眼。

年级尚小的敖丙词汇量不够丰富，尽力描述着。

这是他的中考作文，他写了哪吒，那个他只见过一次的朋友。

父亲后来知道了那群小孩的事，说什么也不允许敖丙再去老城区。

于是敖丙等啊等，直到十五岁初中毕业后，他恳求父亲同意自己一个人出去玩。

似乎是觉得敖丙长大了，确实应该独立了，敖光便同意了。

敖丙坐了很久很久的车到了老城区，可是他不知道哪吒具体住在哪，他去了那个公园，一个人都没有。

他转啊转，终于在一个篮球场看到了他。

虽然已经只见过哪吒小时候的样子，但敖丙从背影就一眼就认出那是他。

他长得很快，目测已经比敖丙高一些了，发型变成了半长的披发，似乎是打球不方便，又用一根红色的头绳扎起来了。

敖丙一直站在他背后的角度，远远地看着他运球，抢篮板，灌篮进球，与队友击掌，与旁观的男生们互相说笑。

真好啊，哪吒的身边永远人群簇拥。

他想过要不要上前，但他觉得，哪吒肯定不记得他了。

似乎是有人喊了哪吒一声，他回过头，刚好冲着敖丙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