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再等三天,”蒙望半跪在厉行身边说,“等你能看见了再走。”
“蒙望,这没意义,”厉行说,“我做过腺体移植手术的事情瞒不住,更别说申良还在海里埋着——你真当雷切特不找他吗?”
蒙望暗红的眼底盛着鲜明的不甘,“那又如何?雷切特敢公开找他吗?”
厉行反问:“难道你三哥每次都公开行动吗?”
雷切特可以私下找人。厉行一直认为实验初期由洛斯莱德双方联合进行,雷切特在莱德肯定有熟人。
洛斯那边拍板的人是雷切特,莱德这边是谁?
应该是一个跟雷切特身份地位差不多的人,有实权——调用巨额资金却不用披露具体用途,还不会被质询……
人选不多,能打如蒙望都要被议事厅质询军费用途,更别说比他职位还要低的六位军长;政事官员们也做不到,战争年代资源倾斜向军事,政事官员们能调用的资源本身就不多。
在当时那个年代……能做到这件事的,也就时任前线指挥官的埃克斯和后方指挥官的王森。
埃克斯已死,只剩王森……
如果他的思路正确,那雷切特让王森帮着找实验室负责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王森肯定不希望实验室被曝光,更不想让人知道实验室唯一活下来的实验体跟埃克斯的徒弟、莱德最强机甲驾驶员有数不清道不明的牵扯。
厉行摇了摇头,“放我走吧,蒙望。”
蒙望哑口无言,他长久地凝视着厉行,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的心跳声很快,身体也绷得很紧,像一根上满的发条。
“你说过会带我走。”蒙望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把小巧而古旧的老式手枪,外壳被磨损得大面积掉漆,能看见里面银白的金属本色。
“厉行!他拿出来了一把枪!”欧文紧急提醒,“他信息素躁动无规律,疑似将要进入易感期,s级易感期表症不明,你现在不适合使用抑制剂,请不要继续激怒他,你需要尽快远离他!”
厉行听见一声上膛的声音,一个带着蒙望体温的物体被塞进他的手里。
“你一直不肯给我武器,理由是担心我对武器产生依赖。但后来你还是做了这把枪,”蒙望握着厉行的手,以一个仰视的姿势将枪口抵上自己胸膛,“你不让我随便用,还吓唬我说子弹有限,用完就没了。”
“现在弹夹里只剩一枚,”蒙望说,“我……”
“你又在发什么疯?”厉行冷漠无情地打断蒙望,“松手。”
“我不想跟你分开,”蒙望稳稳握着枪口,但僵直的脊椎暴露了他的心虚,“被扔下的感觉我体验过一次了,不想体验第二次。”
“哦,”厉行嘴角微微一勾,还是蒙望熟悉的嘲讽,“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同意,就让我在这儿对你心脏来一枪?”
蒙望往自己胸口重重一怼,表示默认。
“莱德指挥官无端死于自己的飞行器上,你说这架飞行器还能平稳落地吗?你觉得是王森能放过我、还是你那好三哥能放过我?”
蒙望:“……”
厉行冷笑一声,“松手。”
“……”蒙望没松手,但力道松了不少。
厉行一把抽回来,指尖拂过枪身,熟悉的触感令他想起许多往事。
他掂了掂枪,用枪管敲蒙望脸庞三下,“长点儿脑子吧,蒙指挥官。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案。”
澎湃的s级信息素就爆发在那一瞬,这个动作仿佛巨兽囚笼的开关,释放出了蒙望心底关着的那头暴戾恐怖的凶兽。
“我只是不想离开你。”蒙望重新握住枪管,也不管那是还上着膛的枪,就这么抓着往自己这边一拉。
飞行器内信息素浓度已无法准确计量,通讯器检测到当前环境危险,一秒不停地响着警报,欧文也在不断提醒厉行注意与蒙望沟通的方式方法,没必要跟一个信息素不稳定的alpha对着干。
厉行被拽着向前一踉跄,听着被欧文放大的蒙望心跳声,呼吸越发急促,自己的心脏也不自然地跳动了起来。他感觉脸颊有些热,下意识躲开了蒙望探过来的气息。
厉行不知道自己整张脸都泛着诱人的红,不过他知道自己受蒙望信息素影响会发情,一切不适都是因为发情而带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蒙望,你冷静……”
他指尖贴上了一个很软的东西,跟枪管的触感截然相反。
足足过了三秒中他才意识到那是蒙望的唇。
——蒙指挥官的唇是软的,他冷静的大脑钻出了不合时宜的想法。
“……”厉行咽回了剩下的半句话。
欧文说的对,他现在不能再激怒蒙望,他得想个什么别的办法安抚蒙望。比如说一支适用于缓解alpha易感期的抑制剂。
但厉行觉得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在这个时候让蒙望去给自己找alpha抑制剂。
他有点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蒙望易感期,他即将发情且不能用抑制剂。
显然一个现成的方案就摆在他们面前,厉行基本确定蒙望脑子里就在想这件事,可是厉行不能接受这件事,即便对方是蒙望。他不是omega。
不过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厉行做什么都没用。他被蒙望横抱进休息舱,被蒙望放在垫子很硬的床上,落在那上面的时候厉行身上每一块儿凸起的骨头都疼。
蒙望可能是想到了厉行会不喜欢这张床,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alpha怀有其它目的,总之厉行只难受了几秒钟,就被蒙望重新抱了起来。
他被放在蒙望膝上,这个姿势使厉行蒙望挨得极近,蒙望热烘烘的气息蒸烤着他,根据欧文的提示音以及手腕通讯器震动的频率来看,同样环绕着他的,还有一股浓烈的、他闻不到的战场硝烟。
厉行后颈的神经变得活跃。
厉行后颈的腺体感应不到信息素。为了让他的腺体能对信息素产生反应,申良尝试了很多种方法,最后采用一种类似于肌肉记忆的方式,实现了让厉行后颈的腺体对alpha信息素有反应的设想。
腺体每一次复苏,都是在帮助他回忆那段黑暗经历。
厉行心底生出偌大的悲哀,他在心里问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反复回想这些事情有意思吗?值得吗?有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