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异常
“不可能。”星语者战术官打断，“那个方向有重力异常区。”
“正是利用你们的思维定式。”顾衍之调出天文台数据，“看这个伪装成小行星的推进器痕迹。”
星语者军官们面面相觑，这些“低等文明”的战术思维，竟然超出了他们的预测模型。
战斗在四小时后爆发，果然如黎菀所料，海盗主力从重力异常区突然跃出。但这次，星语者舰队早已埋伏就位。
“左翼包抄。”黎菀盯着战术屏，“赵刚，干扰他们的通讯频率！”
地球轨道上，赵刚小组启动改装过的卫星阵列，发出特定频率的干扰波。海盗舰队瞬间陷入混乱，被星语者精准歼灭。
战后，辉在舰桥上久久沉默。最后，他向黎菀微微颔首：“我们……需要重新评估很多事。”
文化交流终于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开启，第一堂课，黎菀站在星语者观察站的讲台前，台下坐着二十位星语者精英。
“今天不讲科技，不讲协议。”她在黑板上画下一个简单的圆圈，“我们讲‘圆’。”
星语者们困惑地看着这个几何图形。
“在地球文明中，圆代表完美、循环、包容。”黎菀慢慢画着，“没有起点，没有终点，所有点平等。”
她让山山端来一盘刚烤好的饼干，分给每位学员。星语者们机械地接过，用仪器扫描成分。
“吃下去，用味觉感受。”黎菀示范着咬了一口。
犹豫许久，澈第一个摘下防护面罩，小心地咬下饼干。其他星语者震惊地看着他——在星语者律法中，食用陌生星球食物是严重违规。
“甜，温暖……”澈的表情变得微妙，“这种感觉……我们的数据库里没有记录。”
那堂课后来被星语者称为“味觉觉醒”。他们第一次理解，有些知识无法用数据传输，必须亲身感受。
作为回报，星语者开放了部分科技数据库。林静如获至宝，每天泡在资料库里研究环境修复技术。赵刚则学习着能量防御系统的原理。
但和谐之下，暗流仍在涌动。黎菀注意到，星语者对“死亡”的概念表现出异常的兴趣。他们多次询问地球的丧葬习俗，特别是土葬。
“他们在寻找什么？”顾衍之夜不能寐。
答案在一个雨夜揭晓，澈突然造访，全息投影展示出一段星语者历史记录：他们的母星曾在千年前遭遇生态崩溃，绝大多数物种灭绝。星语者被迫放弃肉体，将意识上传至机械体，才得以延续文明。
“我们失去了太多。”澈的声音第一次带着情绪波动，“生命自然消亡的过程，生育的痛苦与喜悦，都成了传说。”
投影最后定格在一幅画像上——星语者曾经的肉体形态，竟与人类惊人相似。
“我们寻找的，不是你们的科技，不是资源……”澈看向窗外的雨幕，“是记忆，是作为碳基生命活着的记忆。”
真相让所有人心绪复杂。星语者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而是迷失的游子，在宇宙中寻找回家的路。
黎菀带着这个发现找到辉：“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
舰长站在观测窗前，望着蔚蓝的地球：“恐惧，害怕你们像其他文明一样，利用我们的弱点。”
“现在呢？”
“你们教会我们……信任需要勇气。”
新的合作协议在第二天签署，星语者将帮助地球建设生态修复网络，作为交换，可以有限度地研究地球生态系统——在联合委员会监督下。
春天来临时，水广山焕发新生。示范区的建筑废墟上立起新的研究楼，星语者与人类科学家并肩工作。菜园里，新培育的“星尘作物”长势喜人，那种特殊的微生物被命名为“希望菌”，在严格控制下用于修复污染土地。
山山成了最受欢迎的小老师，每天教星语者孩子们地球游戏。星辉完全康复，体型在银白幼犬和大型猫科动物间自由变换，成了两个文明间的信使。
但黎菀知道，挑战才刚刚开始，星际海盗的威胁仍未根除，星语者内部对接触政策仍有分歧，地球各国对突然的科技飞跃适应不良。
傍晚，她独自走在重建的林间小路上。泥土的气息混合着新生草木的芬芳，远处传来星语者与志愿者合作修建水渠的声响。
澈突然出现在小径尽头，手里捧着一株嫩苗：“按照你教的方法培育的，第一次……亲手种下生命。”
黎菀接过树苗，两人一起将它栽入土中。在夕阳的余晖里，她看见这位永远冷静的医疗官眼中，闪动着类似泪光的光泽。
“会活下来吗？”澈轻声问，指尖轻触颤抖的叶片。
“只要用心呵护。”黎菀覆上他的手，共同感受着泥土的温度。
树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细小的根系正努力向下扎根。就像两个文明间脆弱的理解，需要漫长时光才能长成参天大树。
但种子已经播下，在星尘与泥土之间，希望正在发芽。
初夏的晨光透过修复一新的玻璃穹顶，洒在联合生态实验室里。林静正在记录“希望菌”的最新数据，突然警报声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大气层外出现未识别舰队！”赵刚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背景是密集的键盘敲击声。
黎菀冲进指挥室时，全息星图上正显示着三艘造型怪异的舰船——它们不像星语者舰队那样线条流畅，也不像海盗那样狰狞，而是像某种深海生物般扭曲着触须状的附属结构。
“是‘收集者’。”辉的声音从轨道传来，带着罕见的紧绷，“宇宙中的游商……也是情报贩子。”
“他们来做什么？”
“买卖。”辉调出资料库，“任何他们觉得有价值的东西——科技、生物样本、甚至是文明本身。”
未等黎菀回应，收集者舰队已发来通讯请求。屏幕上出现一个裹在流动金属袍中的身影，面部覆盖着不断变幻的面具。
“向年轻的生命致敬。”面具下传出经过翻译的合成音，“我们闻到了……新鲜知识的芬芳。”
黎菀稳住呼吸：“水广山不进行任何交易。”
“噢？”面具扭曲成一个类似微笑的形状，“连拯救母星的机会都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