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8
chapter08
直到傍晚,陈因因才同宋微一起回来。一路无话,她盯着宋微渐渐变干的裤脚,那里结出晶莹的白色颗粒,是绵密的盐,风轻易带走,只留下咸咸的味道。含在嘴里像眼泪也像海,还像糖。陈因因想起,有一次宋微来蹭饭,把盐错当糖倒粥里,被咸得差点干呕。喝光一壶水,他平静地说,还好放的不是堿。那之后,宋微一脸色不好她就问,又怎么啦少爷,把堿当糖吃了?听到她突如其来的笑声,宋微侧头,余光扫了扫。隔很久,莫名其妙地,他也勾起嘴角。天黑后阴凉,但他身体的热量一直烘着陈因因,令她昏昏欲睡。车停下时,陈因因打着哈欠道谢,喊他进来吃面条,仿佛白天的事没发生。宋微有些迟疑,等她进院后,他从外面关上门说,“先不打扰了,生日快乐。”陈因因转身看去,他已走远。进屋后,陈因因意识到宋微的“不打扰”是聪明。一室冷清,和去年热闹的生日截然不同,甚至没有平日的温馨。老陈躺在床上闭着眼,张姨低声说,“犯血压高了。”这不是适合外人看到的情况。张素梅起身揽因因到院子,抱歉道没来及做面条,叫周锆去食堂打饭了,回头再把这顿补上。她看出因因最担心的事,“你妈妈在隔壁金老师家,她说今晚住那。”“张姨,谢谢您。”张素梅拉住陈因因的手,“跟妈妈好好说,她还是疼你的,至于上学的事,阿姨大着胆子说一句,别想你爸也别想你妈,为你自己想。”陈因因鼻尖发酸,回握张姨的手,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走向隔壁。金老师家门口,陈因因不期然看到一个陌生女孩。和她差不多年纪,个子高挑很英气。一头短发令人瞩目,正是因因原本想要的那种海报发型。女生主动说,“我叫周敬,金老师是我远房姨婆,我来这投奔她。”陈因因有点好奇,但没时间多问,简单寒暄后便进去找金老师。“你妈在里屋”,金老师让她自己去。单人床上,赵鸿雁靠着枕头,头发散下来,面色疲倦,乍一看和老陈很对称。她起身指外面,“还没吃饭吧,妈带你去下馆子。”陈因因不想她破费,但赵鸿雁已…
直到傍晚,陈因因才同宋微一起回来。
一路无话,她盯着宋微渐渐变干的裤脚,那里结出晶莹的白色颗粒,是绵密的盐,风轻易带走,只留下咸咸的味道。
含在嘴里像眼泪也像海,还像糖。
陈因因想起,有一次宋微来蹭饭,把盐错当糖倒粥里,被咸得差点干呕。喝光一壶水,他平静地说,还好放的不是堿。那之后,宋微一脸色不好她就问,又怎么啦少爷,把堿当糖吃了?
听到她突如其来的笑声,宋微侧头,余光扫了扫。隔很久,莫名其妙地,他也勾起嘴角。
天黑后阴凉,但他身体的热量一直烘着陈因因,令她昏昏欲睡。车停下时,陈因因打着哈欠道谢,喊他进来吃面条,仿佛白天的事没发生。
宋微有些迟疑,等她进院后,他从外面关上门说,“先不打扰了,生日快乐。”
陈因因转身看去,他已走远。
进屋后,陈因因意识到宋微的“不打扰”是聪明。一室冷清,和去年热闹的生日截然不同,甚至没有平日的温馨。
老陈躺在床上闭着眼,张姨低声说,“犯血压高了。”
这不是适合外人看到的情况。
张素梅起身揽因因到院子,抱歉道没来及做面条,叫周锆去食堂打饭了,回头再把这顿补上。她看出因因最担心的事,“你妈妈在隔壁金老师家,她说今晚住那。”
“张姨,谢谢您。”
张素梅拉住陈因因的手,“跟妈妈好好说,她还是疼你的,至于上学的事,阿姨大着胆子说一句,别想你爸也别想你妈,为你自己想。”
陈因因鼻尖发酸,回握张姨的手,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走向隔壁。
金老师家门口,陈因因不期然看到一个陌生女孩。和她差不多年纪,个子高挑很英气。一头短发令人瞩目,正是因因原本想要的那种海报发型。
女生主动说,“我叫周敬,金老师是我远房姨婆,我来这投奔她。”
陈因因有点好奇,但没时间多问,简单寒暄后便进去找金老师。
“你妈在里屋”,金老师让她自己去。
单人床上,赵鸿雁靠着枕头,头发散下来,面色疲倦,乍一看和老陈很对称。
她起身指外面,“还没吃饭吧,妈带你去下馆子。”
陈因因不想她破费,但赵鸿雁已走在前面,“去你之前喜欢的小面馆好不好?”
“那家店没了”,陈因因低声说着跟上。
小面馆现在是小卖铺,老板在夏初时从省会弄来新奇的冰淇淋,卖得很红火。
李明敏买好一根,递给周锆。
周锆习惯性让她先咬,被斜过来一眼,才意识到这是在外面。他立正站好,格外恭敬地对李明敏欠身,“谢谢姐请我。”
李明敏嗔怪地努努嘴,看着他手里的饭盒问,“到底怎么回事,闹得连我爸妈都在说你们家打架的事。”
大院里就是如此,总有人当八点电台,传闻如蟑螂般蹿得飞快。
周锆转述如说书,白天时担心他妈独自应对不来,把因因托付给宋微,等人走后便进去劝架。刚进屋,哗啦一声,老陈把玻璃杯给摔了。
“赵姨也动手了,她劲儿特大我差点拦不住,连因因的生日礼物都摔了。”
摔的是一块机械表,赵鸿雁说是香港货,给陈因因做卷子掐时间用。因因很喜欢,拆开礼盒又原样装好,不舍得带。周锆想到她发现摔坏会多难过,不禁担心。
“要不把送给我那块给因因吧?我不能总戴,也不急用。”
李明敏是真的心疼这个小妹妹。
周锆以为自己听错,扭头看向明敏。她表情诚恳,令他闷声憋住气。这提议被她说得似乎挺合理,但他不高兴,甚至有点气。
李明敏看得出来。周锆每次生气都垂眼不说话,他前天刚剃寸头,不讲话时显得人蛮凶。但在明敏眼里,短发茬毛茸茸,看着像只耷拉眼的小土狗。
“李明敏”,这声令她轻颤,上一次喊她全名,是他们第一次去招待所时。
周锆深吸一口气,“算了,下次见再说吧,我这周要训练,周五不去了。”
周五是他们约会的固定时间。
李明敏从不惯着臭男生,“我这周也约了别的事,去不了。”
周锆懵了一刻,盯着她不说话。手上的冰淇淋已经溶化,流下黏在手上。他的手指记得,她舌尖舔上来的触感,这联想令他挫败,似验证他们之间只是欲望。
他把冰淇淋扔在树边,愤然走出去又扭头,只看到李明敏背影。这一刻才是真的挫败,他发现,最是她的无情,令他欲罢不能。
于是,李明敏面前冲来一只挡路狗,拉她进巷子凶狠求饶,“我周五会去,但你怎么可以把我送的东西给别人,你见过谁对象不是独占的?”
“谁在跟你处对象”,李明敏的丹凤眼狭长,挑起时凛冽,“下周五我也不去了,没心情。”
她说完推开周锆,察看两边有没有人,整理被他揉皱的衣角,悄然走出巷子。
巷口一盏锅盖灯,被风吹得晃了下。
明敏的影子被拉长得潇洒,身后周锆的影子被挤压得更像一只狗。他靠到墙上,懊恼地摸上脑袋,满手刺。
等他终于到家,张素梅一顿教训,问他是不是又招猫逗狗忘了时间。周锆闷声不响,拿冷掉的饭去厨房热,随口问因因有没有回来。
“早回来了,出去见她妈妈一趟,回来就上天台了”,张素梅拿过他手里的炒勺,“我看那样子也不好问,等她自己先沉沉,再看老陈怎么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