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订婚礼服
半个月后,秋山。
白茶正在试订婚仪式要穿的礼服,门铃突然响了。
白政庭的视线离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被叮叮当当的铃声吸引了注意。
“有人、敲门。”他拽了拽旁边守着他的人,苍老的声线听起来却有孩童的天真。
护工低声哄他,很快,鬓角花白的老管家从门侧的长廊走了过来。
白政庭眼睛一亮,显然是认出了他。
周既南虽然一大把年纪,但是脚步轻便,几步跨到了白政庭身边。
“是一位陌生的女士,说要找小少爷。”
周既南从年轻时就一直为白政庭服务,后来钱敬文当家,把他赶出了海市,周既南不放心老雇主,一直尝试联络。大约两周之前,始终打不通的电话居然有了回音,接电话的年轻声音自称是白政庭的外孙白茶,邀请他来江市陪伴老爷子。
周既南没有家人牵绊,白政庭在他心里一直是家人一般的存在,得到消息的第二天,就被季家的专机接了过来。倒也不用辛苦什么,无非是做一点做惯了的事情,浇浇花、泡泡茶,再嘲笑嘲笑老爷子退化的下棋技术。
“找椰椰?”白政庭思索了一下,指了指门,“椰椰、换衣服。”
虽然那些折磨人的片段还是会时不时跳出来,但白政庭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只有记忆错乱时才会叫一叫“沁沁”,平时挂在嘴边的就是“椰椰又怎么了”“椰椰可爱”“椰椰真棒”。
巧合的很,白政庭抬眼看过去的时候,白茶正好推开门出来。
明媚的阳光把他整个人包裹进去,连眉眼也是明媚的,他穿着一身崭新的、隆重的白西服,轻快地走到白政庭身边,向他展示:“好看吗?”
白政庭高兴坏了,连连说着“好看”,把刚才有人敲门的插曲忘在了一侧。
老人的手还是瘦弱的,白茶摸着有些心疼,但比起半月之前,气色好了不止一星半点,看出来有得到很好的照顾。
“那臭小子呢?”白政庭冷不丁地问。
季承煜在他身后出来,同款的黑西装,领带被扯了出来,凌乱地挂在脖子上,他随意地整理回去,站在白茶身后的不远处看着他,听到老爷子叫他,季承煜上前了两步,跟白茶并排,懒洋洋地应声:“这里呢,外公。”
“谁是你外公!”白政庭不满地哼哼。
这样的对话不是第一次发生,白茶每次看见都觉得忍俊不禁,他笑起来的时候很有感染力,季承煜唇角微松,白政庭直接跟着笑了起来,花白的头发胡乱点着头。
周既南扶在轮椅上的手松了,趁着无人注意,侧过身抹了一下眼睛。
真好,还好有小少爷。
周既南回身的时候眼睛还有些红,这时门铃再次响了起来,他想起来了门外的客人,抱歉地对白茶说:“小少爷,外面有一位陌生女士,自称是余婉秋。”
秋山别苑的门禁很严,除了白茶和季承煜,任何人进出都要经过白茶的同意,尤其是突如其来的访客。
白政庭是见过余婉秋的,白茶唇角的笑意微敛,对周既南点了下头:“周爷爷,我这次带来了一副象棋,半透明的,你带外公去看看好不好看。”
周既南了然,哄着白政庭进门了。
这半个月白茶都宿在秋山,对外界的风声充耳不闻,他知道季承煜早出晚归是在忙着稳定季氏的股东。
董事长被捕入狱的新闻挂上了头条,在外界掀起恐怖的风浪,季氏股价直线下跌,关键时刻请回了季承煜主持大局,一向神秘低调的cy集团关键时刻伸出援手,众人这才知晓幕后最大的股东竟然是季氏被赶出局的长公子。
季长廷成了最大的笑话,被挂在网络耻辱柱上反复鞭尸,不过当事人注定是看不到了,证据确凿,严淮禹说他是铁定出不来了。
季氏内部权力更迭,股市频频动荡,无力支持江洲湾的项目运转,贺氏趁机接手,全盘吞下,而贺氏笼络的这些资金来源,就包含白氏资本。
这些纷乱的信息只在白茶的脑子里转了一圈,就被分为了不重要信息,他怀疑余婉秋这次是要跟他谈公司的事情,不想季承煜难得休息一天,还要被公事干扰,“你、要不要也进屋休息一会儿?”
“椰椰要跟人聊什么见不得人的,还要特意把我支开?”
季承煜第一次如此厌烦公事,继第一次之后,他们这半个月都连相处的时间都很有限,更别提亲密了,他不关心余婉秋是来干嘛的,就想跟白茶多待一会儿,明天他又要出差一趟,好几天不能见。
他希望在订婚仪式之前,彻底解决这一堆烂摊子。
白茶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了,支使他:“你去给我倒杯水喝,多加点冰块。”
季承煜悠悠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含着“看吧,你就是要支开我”,然后动作听话地往厨房去了。
高跟鞋的声音逼近,是余婉秋到了。
妆容深重,也遮不住女人疲惫的神色,余婉秋在沙发上放下包,跟白茶面对面坐下了。
白茶没开口,等着她说明来意。
余婉秋面色复杂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恍然意识到他跟高中时代相比,真的变化很大。从前的白茶在她面前总是拘谨地听话,从来很礼貌、很本分,像一个按程序运行的木偶,最任性的要求无非是要几颗金贵的石头。
现在看来,可能变得不是白茶,而是她自己看走眼了,把一个会伪装蛰伏的野兽当成无害的兔子。
“白茶,公司那边的股东快压不住了,我希望你能把爸爸放出来,回去主持白氏大局。”白茶连亲爹都报警抓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伪装的必要,余婉秋不再刻意装亲近恶心彼此,而是直呼其名,但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祈求。
“秋姨,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白茶直视她的眼睛,还是以前那副温和的样子,“抓走钱敬文的不是我,而是警方,我无能为力。”
“不过……”白茶笑了笑,“我也不希望爸爸出事,如果需要帮助的话,我可以给他请最好的律师。”
“我知道他毛病很多,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亲生父亲,有什么对不起你的,我们可以私下关起门来讨论。”余婉秋试图拿血缘说动他,“别忘了,白氏是你亲生母亲留下来的,你也不希望落到外人手里吧。”
“原来秋姨在担心这个,”白茶恍然大悟的样子,“您放心,白氏不会落入旁人手里的,它姓白,就只会在白家人手里。”
白茶这是什么意思?余婉秋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时候,季承煜端着一杯水回来了,白茶手指都没动一下,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不满地皱眉:“……热的。”
“不是热的,温水而已。”季承煜恍若没看见另一侧沙发上坐着的女人,哄着白茶喝完,伸手擦去了他唇上的水珠,“没尝出来吗?我加了蜂蜜。”
白茶舔舔唇,心虚地移开视线,嘴上说着“辛苦阿煜”,身子已经悄悄离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