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髻她应该也不会忘记他。
义髻她应该也不会忘记他。
阿蒲蒻回到隋珠那里?,她也刚回来。她和管事去府库把嵇将军和嵇成?业父子的旧衣物取出来,叫下人拿到微雪堂交给二?公子。
“每年春夏,我都拿出来晾晒,明?年、再明?年……再用不着了。”隋珠喃喃说完,似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又咳得喘息起来。
阿蒲蒻写完药方,交给下人跟将军父子的衣物一起给嵇成?忧送去。
给隋珠递过去一杯茶水抚拍她后背直到她喘咳好转,才转身到炕桌旁摆弄今天新摘的梅花。
“姐姐是个细致人,和二?公子一样。”
换做是她,绝想不到年年为已故去的人整理晾晒衣物。她会忘记他们的。
“姑娘瞧着比前几日舒心些。”隋珠浅笑。
阿蒲蒻忙把改药方的事跟她说了,“若孙医令看了也觉得没?有问题,姐姐不妨换方子试试。”
隋珠打起精神顽笑说不晓得如何谢她。
“等姐姐病好了多教我念念诗,给我讲讲诗里?的故事,回西南之前我要听?个够!”她从檐下的杌子上把诗经拿起来,笑咪咪的说。
她从未想过要嵇成?忧做什?么,她是一个简单的人,没?有那么多烦恼和不满足。唯一的苦恼来自随着年岁流逝越来越薄弱的喜怒哀乐之情,她担心自己变成?一个冷漠的怪物。
已过去多日,她对那天的事仍然懵懵懂懂心存困惑,他的蛊毒已解开,为何她的心境却没?感觉出强烈的变化?只能安慰自己,就像给隋珠看病的大夫说的,急不得,总会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好。
比如,她还牢牢的记着阿母,没?有忘记她。又比如,自从到汴京她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嵇老?夫人和隋嬷嬷,隋珠和翠白,还有他。想到他们,她心中是欢喜的。不用刻意告诉自己要如何高?兴如何欢喜,心中自然就会生出喜悦。
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一切都已经足够好了,没?有什?么可要他为她做的。
如此她便可以安心的回西南去,纵然嵇三哥不能跟她回苗疆,又有多大关系呢。
“我娘总夸罗姑娘纯真良善,对姑娘喜欢得紧。若叫她晓得三郎和姑娘无缘结亲,还不知有多难过多惋惜。就是我也舍不得姑娘,希望姑娘能在府中多留一些时日。”隋珠目中有些遗憾,温煦的望着她。
她这几天因病不能在鹤延堂伺候,但是那天晚上嵇成?夙拒婚的事还是很快通过管事的嘴传到她耳朵里?。她不动声色的压了下去,严禁鹤延堂的下人多嘴饶舌,她娘到现在还不知情。
她本来还有些担心阿蒲蒻。毕竟,一个从边陲之地来的小?姑娘喜欢上三郎这样率真热情的小?郎君再正常不过。没?想到三郎却是个还不醒事的。
今天二?郎过来,也不知如何与阿蒲蒻解释的,小?娘子比从国公府赴宴回来那日显得开怀多了。隋珠这才暗暗的放下心。
不过,她娘的盘算必然是落了空。
“珠姐姐,就算我回西南去了也不会忘记你的,还有隋妈妈!我喜欢你们,还有……”
嵇成?忧的面容从她眼前闪过,她应该也不会忘记他。
“还有老?祖母!”她笑着说。
她为嵇祖母做的义髻到了约定?可以取的日子。
…
父兄的衣物和阿蒲蒻的药方单子送到微雪堂,嵇成?忧把衣物和兄长的腰牌放到一起,这些都要入衣冠冢。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在隋珠那里?看到的诗经和大哥在书上写的诗文,疑窦从心底冒出来,有些讶然又有些迟来的明?悟。他拿起腰牌蹙眉端详片刻,又放回到衣物间。
他对照阿蒲蒻的药方誊抄了一份,把自己抄的那份交给眠风,着他立即给孙医令送去。那姑娘是个性急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来催问他。
不出他所料,次日清晨他和阿蒲蒻在鹤延堂碰到,她就急切的问他孙医令可有了回话没?有。
她早上过来就听?老?夫人身边的管事说隋珠昨夜又起了高?热,比前几日瞅着更严重了。隋嬷嬷一早也坐不住,从老?夫人这里?拿了名帖直接去请专为老?夫人看诊的府医过来。
嵇成?忧思忖道:“要不姑娘随我去太?医局走一趟?在下今日要去拜望王相公,和太?医局不顺路。姑娘午后到政事堂门口稍候,待我事毕领姑娘去太?医局亲自找孙医令问一问。”
王相公是英王妃的爹爹,抱病在家中休养。
阿蒲蒻抿了抿唇,轻声说:“二?公子莫忘记了!”
嵇成?忧唇边勾起一缕淡淡的笑意,亦低声答了个“好”,就带着眠风大步流星的走了。
待他走后,阿蒲蒻也出发去假发铺子取义髻。她今天早上一过来,嵇老?夫人就拿出满满一匣子金银玉翠,口中又是疼爱又带着一股子气:“本来是给他留着娶了媳妇给孙媳妇的,他倒好这不娶那不娶的,这些好东西给他也是白瞎!蒻儿?都拿去!三郎都说了是自家妹妹,咱们别跟他客气!”
她如何肯受,直到嵇老夫人抹起眼泪重提她阿母的赠药之情,只得笑着哄老?夫人:“祖母给了我这么多好东西,我没?有什?么可回赠的,只做了一样小玩意儿勉强算得我的心意,等我取回来孝敬祖母。”
她哄住嵇老?夫人,带翠白出门坐上马车。
一掀开帘子,里头人高马大的坐着一人,吓了她一跳。
是嵇成?夙。
他被兄长训斥,祖母也懒得给他好脸色,他心里?着实郁闷,在殿前司告了几日假,假托准备和西戎使团的鞠赛,日日跟周缨等郎子厮混在一处操练。周缨觉察出他的异样,试探两句就叫他把烦心事全?招了出来。
没?想到周缨非但不同?情他,对他也是一顿教训。
周缨冷笑道:“举止轻浮毛手毛脚,最易招惹祸端。你现如今可知道你平日里?和小?娘子们打交道的做派有多不妥当?了?罗姑娘那里?好说些,你不想娶,人家也未必就一定?想嫁你。倒是怎么打消官家赐婚的念头不太?容易,三郎自求多福吧!”
他话虽这么说,以嵇成?夙对他的了解,他必然有办法化解官家赐婚一事。这也是嵇家三郎的为难之处,他不能真的让兄长和祖母为了自己去跟官家拒婚,更不能让赵玉乘那个刁钻的丫头记恨上。
他腆着脸跟周缨请教,周缨再三问他可是真的无意娶阿蒲蒻为妻,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不再责备他,轻笑道:“你不愿尚公主,想去西北戍守麟州,这些都不是难事。你既当?我是兄弟,只需信我,按我说的去做……”
嵇成?夙自然无不从命,按照周缨授意他的,首先就是跟阿蒲蒻说清楚,一顿真心实意的赔礼后放下豪言壮语:“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妹子!”
“我本来也一直拿三哥当?哥哥啊。”阿蒲蒻笑了。
嵇成?夙趁机又说,他和周缨在玉清观旁边的林圃蹴鞠,里?头有一大片腊梅和山茶争芳斗艳,晚间的夜市上还有傀儡戏可看,有各色茶饼果子可吃,是个极好的游玩之处,请她一起去散散心。
阿蒲蒻拒了,说她要去取为祖母定?做的义髻。
“也罢,我陪妹妹一起去。”嵇成?夙请不动她,不好回去跟周缨交差,索性先陪她把正经事办完再把人拐过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