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124章
意识到刚才无意识间把自己比作了什么的白马探眼皮狠狠地跳了跳，握住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
真是不妙啊，日本的侦探界居然还有这种人物吗？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刚才还满怀质疑想要从对方的推理中揪出破绽的他，就几乎已经被说服了。
“向日葵我勉强还可以理解，不过太阳是怎么回事？”一边的佐藤美和子明显持有和白马探一样的疑惑，并且没有表现得向他一样纠结，直接就问了出来。
“因为向日葵向‘日’啊。”乱步指了指照片里那朵画得多少有点抽象的花，理所当然地道，“向日葵是擡头向阳的花，朝阳而生，花瓣细长多层，该有的特点都有了，这不是画的挺形象的吗？”
“……”众人抽了抽嘴角。
……你确定？就这种张牙舞爪线条乱飞的画技，他们第一眼甚至没看出来这玩意居然是朵花，而你却能坚定地指认花的品种，还分析得头头是道？？
“既然‘花朵’向往‘太阳’，那么它一定是很喜欢太阳的。”乱步道，“而且只要有了解就会发现，画家‘叶子’在宣布退圈前，作品里‘太阳’元素成分的占比很高，而且超过90%都是金色系的——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依据。”
“死者的右手尾指指甲缝隙间，隐约可以看到的吧……”乱步说着擡起死者的右手，对着眯眼凑近仔细查看的众人道，“那是被大量喷涌而出的血液掩盖住的、从某幅画上剐蹭下来的一抹金色的颜料。”
“——没错，而且还是来自死去的花溪生前最喜欢的那幅画上的金色太阳。”
少年稚嫩但郑重的话语从众人背后响起。
所有人下意识回头，只见小小只的柯南已经主动从隔离带下钻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不紧不慢朝这边走过来的少年、以及一个手上戴着副不知道从哪来的手铐的女人。
白马探在看清来人之后，就算事先有所预料，也忍不住高高挑起了眉毛，视线在一大一小两个分别被媒体盖戳“怪盗”和“怪盗克星”的人身上，红褐色的眼眸微眯，表情相当意味深长。
“喂喂，白马你这家伙怎么会在这儿啊？”黑羽快斗也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某个最近这段时间给他添了不少乱子的同班同学，当即呲了呲牙，“还有你那是什么眼神，很让人不爽欸！而且你现在难道不是应该乖乖待在学校里上学吗？到处乱跑的话，搞不好是会被学校老师请家长喝茶的。”
“你没有资格说我吧，黑羽同学。”白马探对他的挑衅表现得相当无动于衷，双手环胸淡定反驳道，“先不说我有好好向老师请假，单就‘不好好上学’这一点，整个帝丹高中除了隔壁班那位不知道去做什么了的工藤同学，就属你最嚣张了。”
无辜被cue的柯南：“……？”
拜托，你们两个在案件现场斗嘴也就算了，能不能不要突然带上我的大号啊，这让我这个本尊很困扰该不该插嘴啊！
“就准你请假啊，我也请假了，而且请的时间绝对比你早！”黑羽快斗“嘁”了一声，一脸不屑地别过头。
白马探无语：“……你这家伙是小学生吗？”
“那个，请问……”高木涉眼见原本表现得颇为可靠的白马探，转眼就和一个长相酷似工藤新一的少年吵了起来，忍不住弱弱地开口，见那两个人齐齐看过来，干笑着指了指被戴在陌生女人手上的那副手铐，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带着发自内心的迷惑询问道，“这是哪来的手铐？”
“别介意，这只是一副很普通的魔术手铐而已，我闲着没事随便戴在身上玩儿的，这不是正好派上用场就拿出来用了嘛~”黑羽快斗说着随手从衣兜里掏出根铁丝，塞进手铐的锁孔里随意捅了几下之后，那手铐就发出了“咔哒”的一声，自动解开了，“她就是这起案件的嫌疑人月野叶音女士，警官们可要把她看好了哦。”
一根手指缠绕住“魔术手铐”的链条在手里转着玩，另一手则对着高木涉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少年同样擡高隔离带钻进了案发现场，眼眸环顾了一圈现场情况，等看清那具让人难以直视的尸体之后，他忍不住抽了抽眼角，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继续道：“案情的经过，我和柯南已经通过手机听到了，所以专门赶来补上最后一块拼图，是这样没错吧？”
“但即便没有我们，乱步也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我甚至觉得早在事情开始之前，你就已经有所预料了。”柯南说着瞥了眼歪着头表情无辜回视着他的乱步，又默默低头从手机相册里翻找出一张照片展示给众人看，“一开始，我其实并没有意识到这幅画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是察觉到上面存在某种说不通的违和感，所以才没有草率地当做证据一并发过来。”
只见图片上的那副画里，绯红的夕阳高悬在天空，将下面沉浸在暖色调下的学校映衬得莫名有些诡异——正是柯南和快斗之前在月野叶音家的客厅里看到的第三幅画。
柯南重重地叹了口气，蓝色的眸子里渲染上一抹怅惘：“不过在听到乱步的推理之后，很多零零碎碎的线索就在我的脑海里被成功串联起来了。”
“我想，整件事情的经过应该是这样的……”小侦探对上周围一众警察惊奇打量他的目光，顿了顿，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昨天晚上，月野小姐主动放任一路尾随着她的死者径直闯入了她的家里，然后两人在客厅里发生了争执，死者的手无意间打落了这副挂在客厅墙壁上的画，尾指也在这个过程中刮下了上面的颜料，在那之后，本就非常愤怒的月野小姐直接抽出了那把早就准备好的美工刀，径直刺入了死者的心口，血液喷溅而出，很巧合地撒在了那幅掉在地上的画的一角，原本金色的太阳被猩红的血液覆盖，月野小姐在抛尸回到家整理现场时才发现这一点，不得不紧急采用有着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干燥特质的丙烯颜料加以修复，但那轮金色的太阳却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就像她的妹妹在一片血色中永远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一样，所以她停下了作画的笔，转而在被用血染红的太阳上又覆盖上了另一层相同的鲜艳颜色——用于祭奠你妹妹随着喷溅的血液骤然逝去的，无望又刺目的绯红色……”
“我说的没错吧？”柯南说着推了推眼镜，转向正静静站在稍远些的地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仰躺在地上、形容凄惨的那具尸体的月野叶音道，“这起故意杀人抛尸案件的凶手，月野叶音小姐。”
问完也不等她回答，小侦探就自顾自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双手捧起小心翼翼递给一旁的佐藤美和子：“给，这是证据。”
“美工刀是凶器，上面应该还有没被完全处理干净的残留血液，两块颜料是从那幅溅到死者血液的画上刮下来的，这个棕色布料则是来自那只被用来搬运尸体的行李箱……”小小只的男孩踮起脚，凑到美女警官身旁，将这堆乍一看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一指出并解释给她听，“那个行李箱和美工刀一起，被月野小姐放置在她家里的唯一一间画室里，我没有废多少功夫就找到了……至于剩下的这块泥土，是黑羽哥哥从月野小姐院子里的汽车轮胎上弄到的，只要送去鉴定科检测一下，应该就能得到和这附近的土质相同的成分，进而证明她在近期开车来到过这里。”
“谢、谢谢，真是帮大忙了。”佐藤美和子对面前这个七岁男孩的聪慧都快习以为常了，但每次见到都还是忍不住想要感慨一下，“真是辛苦你了柯南君，每次都表现得相当可靠啊。
“不过还真是难以置信，这种事情是小孩子能做到的吗？”旁边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警察忍不住嘀咕道，“真的不是是为了显摆自己而在胡说八道嘛……”
“啊、啊哈哈哈……”柯南挠头干笑，心里却默默叹了口气。
唉，当小孩子真难，无论是普通的还是不普通的都很难。
“喂！水岛，别乱说话！”
佐藤美和子不满地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就被不紧不慢拉长了声音讲话的乱步给打断了：“怎么样，你也觉得柯南他很聪明吧？佐藤。”
穿着咖色斗篷风衣的青年声音里听不出什么具体情绪，他慢吞吞地拽下一只手套，上前几步蹲下身揉了揉柯南的脑袋，在男孩的一脸迷惑中背对着身后所有的警察，淡淡道：“这小鬼算是我的弟弟，所以脑子稍微好使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在推理方面还算有点天赋，但不太喜欢被人用大惊小怪看待奇怪生物的眼神盯着看。”
“……我知道了，很抱歉。”佐藤美和子抿了抿唇，道。
除了包括她少数几个人以外，其他大多数警察倒是没什么反应，千篇一律对此不太有所谓的样子，这其中就包括之前平白质疑柯南的那位水岛警官。
“我没有在说你，佐藤，你也没必要替无关紧要的人道歉。”乱步的语气十分平静，像是在陈述事实的平静，“不过我的话很难以理解吗？还是觉得和自己无关所以无所谓，事实上我以前就经常被笨蛋们用这种眼神打量，仿佛他们在看的不是一个和自己长相相似的同类，而是需要防备和探究的讨厌生物。”
“未知与恶意是很伤人的东西，把别人看做怪物的话，那么被别人予以同样的态度对待就无可厚非了——当然我知道各位警官对柯南不存在什么恶意，相反应该还很有好感，所以试着把他当做可以同等对话的人对待就好，天才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物，只是这个国家的社会环境惯于压抑和排斥其中不合群的音符罢了。”
乱步在柯南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对着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之前我去美国留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朋友，单就纯粹的智商而论，他或许比柯南还要更胜一筹，那孩子在十岁的时候就拿到了相关领域的博士学位证书，今年也只有十二岁，却已经独自研发出了超越无数人耗费半生都无法企及的成果，但在此之前，他曾经在日本社会深受排挤，一度被周围所有人恶意中伤、贬低成是一无是处的‘怪小孩’，而我几年前决定跟着优作先生他们出国留学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所以说笨蛋就是笨蛋，也只有笨蛋，才会因为无法理解别人的人生就聚集在一起妄加贬低与评判，在我尚且年少的那段时间里，曾一度因为这种声音而无比迷茫与烦躁……”
乱步擡起眸子，瞳仁碧绿通透，恍若吞噬人心的深海：“所以，我真正想要说的其实是，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恶意还是好意，希望经常会和他有接触的各位警官们，不要让我重要的弟弟遭遇到那种仿佛被全世界恶意中伤与绑架的童年，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