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冢
百家冢
百家冢,天下仇,生死无主,叹奈何——
“入棺了吗?”
“入什么棺?都拉一起丢坑里埋了就行。”
说话的人站在拱桥最上位置,他俯视睥睨着,并不愿意踏足眼前这片烂地,于是只挥着手指挥来往的士兵,“动作都快点。”
排列行行的士兵们穿梭在泥泞的土地房子之间,狭隘的过路地被他们踩深一坑坑脚印。
他们穿着盔甲,烈阳下还反过几缕银光。他们一人一手便能拖起一个人。
一堆接近发臭的人体躺在土地上等着他们处理。
狭小的土地过道上被士兵们占满,银光之下,是挤在边上的一些布衣条条简陋无比的人。
他们有的低声哀嚎,有的泪如雨下,有的祈怜无比。
有的,已经麻木无感。
空中各种味道,令人难以呼吸,阳光毒辣辣的照在他们身上。
不一会儿,拱桥之上的人皱眉忍不住开口骂道,“烂民烂地,还整一堆烂事,这些烂民怎么不一次全死完。”
他旁边并肩站着的人倒像是发现新事物一般,将桥下一切能看到的都扫视了一遍,听到他这般抱怨之言,他转头了,“末下之境,一直是这般模样?”
他指挥了身后的其余几名士兵,回身继续看着石桥下,“是,末下之境这种地方,就是塔司王国的蛀虫驻扎地!”
旁边的人没有再和他说话了。
末下之境,是塔司王国最贫穷的地带,莱维克尔自然听说过,但倒是第一次见。
待士兵们全部离开末下之境,躲在俩旁缩在角落的人们才敢一个俩个冒出头。
少斯纳依旧在一座土房子的角落待着没有出去,她破布裹身好歹没有坏的很彻底,乱糟糟的半长不长在加上她这灰兮兮的脸蛋,真像个小子。
她蹲在角落,靠着土房子的一节台阶,眼睛睿直的看着前方。
有人拍她的肩她才收眼,对方喜眉显目,“好小子!真被你说中了。”
少斯纳从地上起来,朝对面的利落伸手,“分我。”
对方从兜里掏出一个圆溜溜的泛着光的东西,他自己看了好几眼,最终才把这枚塔司币放在少斯纳一直伸着的手的手心上,“给吧,我可不想被你再溜一顿。”
少斯纳在那枚塔斯币落入自己手心的一瞬间立马收手,把这枚塔司币揣进了衣服。
塔司币到手她转身就要走,给她塔司币的人见她要走反手拽住她的肩膀,“你为什么让我去偷士兵身上的塔司币自己不去,你知道现在末下之境外面一枚塔司币什么也买不了。”
少斯纳在知道今天士兵们要来末下之境时立马找到了他,她给他制定计划,他从士兵身上顺了好几枚塔司币,但她却只要他给她一枚。
她完全可以自己去。
少斯纳没有说什么,只是抖了抖肩,然后离开了这一方土地。
她的住所在末下之境的最右边,这里离塔司王国繁华地段最远,旁边临着的就是别的王国,危险又贫瘠。
少斯纳一路回来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带着跑的,但她有些跑不动,她的体力本身不好,人瘦弱的不行又加上她已经一天什么都没吃了,于是只得踉跄拖着步子小跑。
到家门口时,她的脸上才有了一丝淡笑,她大喊:“母亲!”
然后直接推开枯了边角的木门进了房子,一进门便能看到木桌上坐着的母亲,终于到家了,她的心落了落。
少斯纳径直往木凳子上一摊,半个脑袋到了桌上,只是有些有气无力的撑起一只手挥了挥,但嘴角还带着一点笑呢,“母亲,我得到了一枚塔司币,我可以去换包子了,弟弟可以吃包子了。”
她母亲稍有些木楞的将自己的身子转了过来,又是木楞的开口,“弟弟死了。”
少斯纳的嘴角淡了下去,她的脑袋依旧在木桌上没有起来,停了一下后,她又接着开口说,“那我晚上去换包子,我和母亲吃。”
母亲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明天去吧,骑士刚刚才带人进入末下之境,不知道他们能走多远。”
少斯纳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今天街上那一堆死人里,她的弟弟也在里面。
她没什么表情,甚至看不出难过伤心,只是思索着明天去换包子的事。
她吃过菜叶汤出门去,听到了街上人们的话语。
“今天死了多少人。”
“我不知道嘞,数不清的,都是人。”
“为什么王国的士兵会来,之前饿死人从来不会来人的。”
“不知道嗦,可能这一次死的人太多了吧。”
少斯纳一路走到末下之境的中心街区,这里有一个做衣服的工厂,虽然这里的衣服并不流通末下之境内,而是供给出去,但,一匹匹布裁剪制作完工,总会有那么边角所剩。
她来这,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捡到一些不要的没有处理的布料边角。
少斯纳身上穿着的不是乱布拼接缝制的乞衣,只是一件稍她身形大一些的深色麻衣,有些脏,但到底不是坏的。
末下之境的人们吃穿都是最差的,少斯纳则是这最差之中的尾巴角角。是上街都要被嫌弃的存在。
但少斯纳这个女孩活络,别人不把她当女孩,她自己也不把自己当女孩。说话做事很讨人喜。
街上游荡的瞎了眼的卖花大娘最喜欢她,每每遇见凡她开口,大娘准会送她一朵饱满的花朵,巷尾猎户家的大叔凡见到她也都会喊她喝一口肉汤。
少斯纳今日运气不错,她竟是在工厂附近捡到了一袋子用麻袋装着的边角碎布,整整一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