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下)
苗疆(下)
闻听南胤痋术四字,乌兰漫不经心的脸上终于浮出一抹较为郑重的神色:“听过,与我苗疆蛊术相比,无非小巫见大巫不过尔尔。李门主为痋术而来?”
李相夷颔首:“正是。南胤后裔在石寿村实验痋术,已经残害了许多无辜之人,我与莲花对痋术皆不了解,只得求助苗疆,希望族长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帮扶一二。”
山云一听李相夷是来寻求苗疆的帮助,顿时又支棱起来高高在上地冷笑道:“你做梦!我苗疆绝不会帮你李相夷!”
族长忍无可忍地拍案:“大胆!我竟不知苗疆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做主了?”
李莲花无奈扶额:“山云圣子。容在下斗胆问一句,你为何如此仇视李门主呢?”
话音刚落,厅外又有一道声音传来。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自然是因为他恋慕的心上人被李门主杀了,他不甘心呗。”
李莲花手指微动,指尖轻轻划过李相夷的掌心,带起一阵酥痒。
李相夷低头望向李莲花那双如秋水般澄澈的眸子,无声道:“告里?”
李莲花眨了眨眼,表示他猜对了。
李相夷这才打量起刚刚进殿的少女。
此时的告里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生就一副花容月貌,发间插着各色银饰,腕上戴着三两只银镯,走动间叮铃作响。
乌兰见告里不请自来,极没礼数,方才因山云的无礼导致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更加僵硬:“告里,还不见过李门主、李神医。风风火火像什么样子!”
告里不满地瘪嘴,随后朝着李相夷二人行了个苗疆礼仪:“李门主、李神医。”
李莲花本欲询问山云他的心上人是谁,可见山云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李相夷剥皮拆骨的模样,他只好去问稍微靠谱点儿的告里。
“告里圣……”李莲花及时止住将要脱口而出的“圣女”二字,迅速改口道:“告里姑娘,你刚才说,是李门主杀了圣子的心上人才导致圣子仇视李门主。”
告里懒懒散散地点头:“对。”
“那圣子的心上人是?”
告里将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道:“自然是你们中原武林人士谈之色变的魔教妖女角丽谯。”
言罢,李莲花惊愕地陷入沉默,李相夷从胸腔里迸出一丝讥讽的笑,乌兰唉声叹气,山云怫然大怒。
“阿谯才不是妖女!”
山云上下嘴皮子一碰噼里啪啦输出了一堆角丽谯多么多么美,多么多么好,待人多么和善的话,听得李相夷与李莲花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他们真是万万没想到,这苗疆的圣子,竟是个恋爱脑。
告里闻言极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和她就只见了一面,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吗?”
“你管我!”
告里无语。
李莲花语重心长:“角丽谯裙下之臣无数,她或许都不知道你是谁。”
“那是阿谯有魅力!我心甘情愿。”
李相夷寒声道:“角丽谯残害无辜,人人得而诛之。”
“阿谯随心所欲,不好吗?”
李莲花还待再劝,却听李相夷难以言喻地“啧”了一声:“还和他废什么话,打一顿就老实了。”
告里双眼一亮:“是极是极,他就是欠的,赶紧揍他一顿。”
李莲花在心里无奈地叹气,即使换了个世界,告里依旧是热衷于拱火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怪不得能和赵清宁成为好友。
苗疆人一向敢爱敢恨,从来都是他们玩弄别人,断没有别人玩弄他们的份,山云痴恋角丽谯的事给了乌兰好大一个没脸,眼不见为净,她直接挥手让人把他捆了扔进房里关禁闭。
见山云被“请”出大殿,告里状似无意地问道:“阿娘,你和舅舅还有李门主李神医,方才在讨论什么啊?让我也听一听呗。”
乌兰不语。
“阿娘。”告里夹着嗓子撒娇卖乖地扯着乌兰的袖子晃了晃。
“告诉你也无妨。”乌兰放下茶杯,将李相夷所求之事娓娓道来。
告里听完乌黑如墨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眉眼弯弯的样子像极了偷吃成功的小狐狸。
无聊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终于让我逮着机会了。告里心想。
“阿娘,舅舅与李门主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定是不乐意助李门主一臂之力的,您平时又忙着处理族中事务,哪里能分出心神研究南胤痋术呢。不如让我试试?”
“你?”乌兰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少女身量见长,偏生维持着一股幼态,生生冲淡了五官的艳丽,造就一副天真无邪之相。
她似乎是头一次仔细打量她这位不善蛊术的小女儿,好像是第一次了解她一样,这般细细看了看,发觉自己好似从未看透过这个女儿一样。
山云之后的下一任,她本已心有所属,可与告里对视的时候,却心里蓦然一紧,仿佛有什么事要脱出她的掌控。
“我本想将此事托付给你姐姐的,你从前的时候对蛊术不是不感兴趣吗?”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不论大事小事,她这位母亲,眼里只看得到她的大女儿。
微妙的难以察觉的愤恨在告里脸上一闪而过,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恨意,保养的十分得宜的粉嫩指甲被生生掐断。
她仿若未觉地露出一抹甜美天真的笑:“阿娘,你就让我试试嘛。姐姐不是定亲了吗,最近忙着绣嫁衣学习管家理事,哪里抽的出空管这个嘛。”
乌兰絮絮喝着茶,也不言语,原本热闹的氛围骤然低落,多出了几丝紧张与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