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推杯换盏

另一边东阳县派出所。

所长李文举坐在办公室里头，右手扶着额头。

他的脸色很难看。

一边是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的学生，另一边则是曾经患难与共的挚友。

这笔账，让谁来算，都会含糊。

可李文举细想，自从十年前调到东阳县之后，这么久时间，他和姜武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除去几次工作上交集后的寒暄，姜武没几次联系过自己这个穷乡僻壤的所长。

这次有些唐突突然请客吃饭，一定带着目的。

可自己这个老所长的身份，又能帮得上刑侦大队长什么忙吗？

李文举很是不解。

他犹犹豫豫地掂量着手里录音笔的分量，心里的那一方天平，慢慢有了微微的倾向。

......

晚上六点多。

淮东市区清雅阁。

李文举活动了几分面部肌肉，然后缓缓拉了包间的门。

“老李！好久不见啊！”

姜武面带微笑连忙起身相迎。

“确实好久不见了。”李文举挤出一丝还算自然的微笑，感慨道。

阔别几年之后，这带着几分刻意目的的寒暄，顿时让包间里头的气氛变得生硬。

姜武连忙招呼道：“老李，先坐吧，我们坐着聊。”

李文举这才看到了桌上的那瓶价值不菲的白酒。

联想清雅阁的人均消费水平，再加上这一桌菜肴，姜武的目的其实已经跃然纸上了。

哪怕之前，再怎么不相信陈路周所言，到了此刻，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

趁着姜武倒酒的间隙，李文举心中轻轻叹息，然后用手摸到裤袋里的录音笔，点了开机键。

“老李啊，还记得咱俩上次喝酒吗？那次老秦也在，差不多是二十多年前了，那会年少轻狂啊，总觉得能干成什么大事，当时最沉稳低调的就是老秦。结果呢，谁能想到，混得最好的就是他了。”姜武自嘲地笑了笑。

李文举听姜武回忆过往，这才放松了几分：“老秦人稳重，做事踏实。不过要我说啊，真要比刑侦的脑子，他不如你，你啊，就是脾气太大，性子太直，不然......”

李文举说到这顿了顿，叹了口气。

姜武笑意也淡去几分：“老李，不然什么？”

李文举尬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我这混的还不如你，又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前些日子，差点蒙冤入狱，最该感慨的应该是我......”

姜武听到李文举提起这件事情，本能地有一阵心虚，他借酒转移话题：“来，老李我敬你一杯，今天不聊公事，咱兄弟两好好喝一顿！”

李文举带着复杂的目光端起了酒杯，轻抿了一小口。

见状，姜武不禁笑道：“这么多年了，老李啊你怎么还是娘们唧唧的，喝酒也不痛快！看来这些年，酒量一点没长啊？”

李文举放稳酒杯，笑道：“这酒量看和谁比了，和你这个莽夫比那肯定不行，和老秦比，那是绰绰有余了！”

姜武又倒了杯酒：“说起老秦啊，他身子确实不太好，我之前不忙的时候，跟着沈局去医院探望过一次，不知道现在恢复怎么样了？”

“老秦恢复得还不错，再有一阵子应该能出院了。”

“那就好，等他出院了，我们哥仨再聚聚。”

李文举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姜武叹了一口：“一晃神，我们都快奔五十岁去了，半辈子啊！老人老了，孩子也大了，可怎么日子过得更累了啊！老秦虽然身居要职，但身体不好。咱俩身体好，可忙得累死累活，拿不到多少俸禄......”

姜武话里话外的引申之意，李文举一下就听懂了。

但他并不说破。

反而主动拿起了酒杯：“来，老姜，我敬你。”

推杯换盏间，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拿起了筷子。

“老李，边吃边聊。”

随即，两人又扯了扯家常，聊了聊老婆孩子。

聊到孩子的时候，姜武的眼神明显流出了羡慕之色。

毕竟李文举儿子李尚儒是杰出的军人武警，而自己儿子，就一个脾气爆臭的地痞无赖......

姜武又干掉了半杯酒，叹了口气。

这会酒精已经有点上头了。

“老李，你有没有想过将来？”

李文举眉头蹙了蹙：“将来？我都快五十了，在东阳县也挺好，累是累了点，但该有的工资也不会少，干到退休，享享清福。”

姜武却说：“那老李，你没想过，你儿子怎么办？他也大了，后面调回淮东，难道让他和你继续住县里？他也得考虑成家，这成家，房子彩礼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