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我的
爆竹声中一岁除，正月一过年味便渐渐浓了起来，年夜饭一家人都团聚在一起，包括霍凌琛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当然还包括想被霍家罩着的七大姑八大姨。
平时找不到理由巴结，过年了终于能如了愿，凭着那么一丝生理上的血缘关系上赶着来献殷勤。
一家人在酒店定了个席，饭桌上大人们或真或假地寒暄着，一杯接着一杯喝酒，都说因为高兴，季乐黎不理解，对于这种场合他恨不得能隐形，只坐在霍凌琛身边闷头捣着碗里的白米饭。
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他知道自己是外人，甚至连夹菜也不敢，生怕有人注意到他。
正愣着神，碗里出现一块红烧排骨。
“过年，少吃一点没关系。”
霍凌琛又夹了一块豆皮包肉送进季乐黎碗里，偏头对他说道。
因为心肺的问题，季乐黎从小到大碰过的荤腥屈指可数，吃过最多的就是青菜米粥，胃口不好的时候甚至喝牛奶都要吐。
“没胃口也吃点，尝尝味道。”
季乐黎点头应着，小口小口地啃排骨吧，还没啃到骨头人就已经开始反胃了，汤汁把白米饭浸成酱色，季乐黎继续搅，看着颜色一点点被稀释变淡。
“小霍过完年就二十八了吧，怎么还不给爷爷找个孙媳妇？你性子冷爷爷知道，只是爷爷年纪大了，有生之年还想看到你成家生子。”
霍爷爷一句话，成功把全场的焦点凝聚在霍凌琛身上“就当是为了爷爷，抓点紧。”
桌子上一大圈的人齐刷刷地看向霍凌琛，连带着一边的季乐黎都浑身不自在，刚刚吃下的那一点点肉好像一下变成了烧红的铁块正灼烧着他的胃壁。
“是啊是啊！霍少条件这么好，追的女生肯定一大把，试着谈谈呀，总有合适的是吧！”
“霍少事业有成，这么优秀，找个门当户对的小姐是多么的锦上添花呀？我都替霍少着急。”
“就是啊！小孩子喝很可爱的，霍少早点给怀薇添个孙子呀！”
犄角旮旯里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九大姨附和着，眉飞色舞的样子着实让人反胃恶心。
“哎哎哎！我可不急，我还是个宝宝呢，接受不了有小东西叫我奶奶，我会直接昏过去！”
霍昇闻言没忍住笑了声。
宋怀薇白了他一眼道“我尊重我儿子，他就算一辈子打光棍我都没意见。”
胃酸反流，季乐黎微微弓下身子，脸色白了一个度，捱着霍凌琛的手撑在桌子上，手心湿冷，令一只手不找痕迹地攥住胃腹前的衣料，微微发力往里按了按。
“抱歉，目前还是想把中心放在工作和照顾弟弟上，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霍凌琛礼貌且官方地回着话，回完自己该说后便将饭桌上的一切置之度外，他余光看到季乐黎撑在桌子上的手者正在发抖，呼吸一沉”小黎，不舒服？”
季乐黎一激灵，强行将不知道飞去哪里的思想拉回来，他抿着唇摇摇头，冷汗却顺着鬓角往下滑。
霍凌琛会谈恋爱，结婚，会和爱人生个可爱的孩子，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也许是霍凌琛给他的安全感太足，让他没有顾虑地享受着这份独一无二的照顾。
唯一的爱。
“小黎？”霍凌琛见他走神，脸色忽沉“在想什么。”
季乐黎一想到这份爱未来可能会分给某个素不相识的人，心里就很不舒服，难过，失落，沮丧一个接一个地找上门来，甚至还有刚燃起一点火光便熄灭了的愤怒。
“哥哥....你真的.....真的......”
季乐黎抬眼，眼眶已经微微发红，说话的时候，像是怕被听见，声音压得又哑又小”真的会......“
和别人恋爱结婚吗.....
恋爱结婚，会亲吻，会拥抱，哥哥会像抱着他一样抱着他的恋人，会比对待自己还要温柔地对待爱人，晚上会哄她睡觉，白天会给她做饭，生病了会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哄她。
那自己怎么办？会失去哥哥吗.....
担心季乐黎不舒服的霍凌琛没什么耐心“真的什么？”
他的眉头只要一皱，季乐黎便像只看见巨型犬的小比熊，连尾巴都垂了下来“没有....没事......”
季乐黎欲盖弥彰地垂下头扒了一口碗里已经因为变凉而硬邦邦的米饭，没成想刚咽下去胃立马起了反应，一阵暖流顺着食道上涌。
季乐黎脸色突变，这时候想忍都忍不住，他也顾不上礼不礼貌，只听见凳子快速摩擦地面产生的一声刺耳的巨响，季乐黎捂着嘴抵着胃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包厢自带的单人厕所。
霍凌琛紧跟着进去，宋怀薇看到也跟着站起来，皱着眉头急切地看向正缓缓关上的门。
霍昇安抚着她“小琛也去了，先别急。”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聊天被突如其来的小插曲搅乱，一桌人免不了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起来。
“对收养的小孩这么上心，也没见他们照顾照顾真的有血缘关系的堂弟堂妹啊.......”
“是啊是啊，这小孩这么难养活，弱不禁风的，一眼看过去都能看出来不健康，养大了也不见得能长寿，还能指望他给养老？”
“哎，别说了，小黎很可爱很懂事，孩子也挺可怜的，说话别这么难听。“
洗手池前，季乐黎几乎把吃进去的所有食物都吐得干干净净，因为只有一门之隔，季乐黎连吐的声音都是极小的，他努力地压着，只能听见一些水声和倒气声。
霍凌琛在他背后怕他脱力摔倒，一直用手揽过季乐黎的胃腹撑着他，另一只手帮他拍背顺气。
直到感受到季乐黎突然泄了力，霍凌琛放在他胃腹上的手隔着毛衣轻轻揉了揉，确定那块地方已经不像刚开始那般僵硬冰凉，这才开口道“小黎，低头，冲一下脸。”
季乐黎被霍凌琛撑抱着，双腿其实一直处于悬空状态，此时吐得没了力气，听到霍凌琛的指令，脑袋软趴趴地垂了下去。
调到温热的水轻轻拍打在季乐黎的脸上，带着高档餐厅特有的淡淡的高级香，季乐黎稍微舒服了些，他吐空了胃里还在泛着疼，人看着也有些恍惚。
“小黎，除了胃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霍凌琛凑近他的耳边，缓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