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对峙

沈屹舟已经快两天没合眼了，眼下乌青无声昭示着缺乏睡眠的信号。

短短两天，他的心情像坐过山车，先是江璃的生日惊喜把他抛到了开心的顶峰，然后就因为李导的一番话急转直下，许久未露面的沈惟念更是让他情绪跌到谷底。

周六下午，采访结束，沈屹舟找到李歌房间，开门的却是他并不愿意见到的人。

沈惟念在面对沈屹舟时，总带着刻在骨子里的高傲，还有不屑。

不过是沈仲轩在外面风流留下的小麻烦——沈惟念第一次得知沈屹舟的存在时，是这样想的。

她打小是家里的公主，养尊处优，父母的爱悉数倾注在她身上，所以难免倨傲。

这种倨傲，在面对其他同龄人时如此，面对沈屹舟时，更是不加掩饰。

十八岁的沈屹舟第一次被爷爷带到沈家，她就找人给过他一顿教训，揍了他一顿，全在身上，脸上没留一点痕迹。

爸爸倒是没什么反应，爷爷是家里唯一一个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个私生子身上的人。

被打得浑身是伤的沈屹舟能感受到这个所谓的“姐姐”的恶意，但他需要钱，不然妈妈高昂的医药费，他一个刚成年的人，就算二十四小时打工不合眼，也是杯水车薪。

沈屹舟看得出来，只有爷爷的关心算得上真诚，或者也有歉疚。所以在爷爷面前，他只说自己不小心摔的。

没想到忍气吞声换来的只是沈惟念变本加厉的刁难，爷爷给他留了一笔钱，然后就回了澳洲。

没了唯一的庇护伞，沈屹舟很快被不择手段的沈惟念逼走了。

那两周，是沈屹舟在沈家待得最久的一段日子。此后，他除了偶尔和爷爷单独联系，再也没踏进过沈家的大门。

他憋着一股劲，发誓那笔作为补偿的钱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沈家产生联系，以后再也不要这么卑微——很快，他也确实做到了。

褪去少年青涩，刚上大学的沈屹舟就因为优越的外形条件被推荐去做了平面模特。虽然这样一来，大学生活只剩下上课和工作，几乎毫无娱乐可言，模特工作也经历过不少曲折，但好歹终于摸到门路，他靠自己撑起和妈妈两人的天。

大二时，沈屹舟就已经开始接触演艺行业，一开始全是碰壁，受了不少冷眼。但他韧性强心劲高，丝毫不服输，这个圈子终于还是让他挤了进去。

残酷的现实面前，他早把孩提时代的梦想抛之脑后，只想拼命让自己强大起来，从外到内地。

而且，他还藏着最深的企盼——他要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等到有自信站在江璃面前说我喜欢你的那天。

这过程并不顺利。

沈惟念的针对，并不会因为沈屹舟的退让而减弱分毫，她依旧看不惯也看不起这个“捡回来”的弟弟，就算他并没有再纠缠过沈家。

出道早期，沈屹舟碰过的钉子，大部分都是沈惟念的手笔。即使是好不容易混出了点名堂，沈惟念也经常给他使绊子，好几个重要的合同告吹。

一开始他还忿忿不平，但渐渐就把这恶意当成动力了，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做自己想做的事。

也许是看不到沈屹舟求饶的单方面角逐让沈惟念觉得无趣，她折腾了几年总算收手，这两年已经没对沈屹舟的事业进行过干扰了。

这次突然出现，沈屹舟有非常不好的预感——一定是沈家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弟弟，这么久没见，都不欢迎欢迎我啊？”

沈惟念刻薄地笑，欣赏着沈屹舟由疑惑到惊讶再到愠怒的表情。

沈屹舟也斜勾起嘴角，微眯了眼看她，声音沙哑：“没这个必要吧。”

“哟，沈老师台词记得可真用功。”

“李导，”沈惟念招招手，李歌嘴唇抿得煞白走到她身后，“不给沈老师倒杯水好好润润嗓子？”

说罢，沈惟念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准备看好戏的表情。

“呵，”沈屹舟冷哼一声，“果然是你的意思。”

李歌紧张地把一杯水摆在沈屹舟面前，冲他使眼色，像在告诉他千万不要喝。

沈屹舟当然也没那么傻，他只觑了那水杯一眼，便抬眸紧盯着沈惟念。

看来今天是没法付江璃的约了，沈屹舟在心里叹口气，都拜突然杀出来的沈惟念所赐。看向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怨恨。

不能告诉江璃沈家这些破事，沈屹舟这样想着，只好发了消息通知冯一齐，如果江璃找他，就尽量拖一拖。

“挺聪明嘛。”

沈惟念将长发往身后一抛，丝毫没有被戳穿的慌张神色，反而挺自豪。

沈屹舟瞳孔缩了缩，他自认和楚欣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她却几次三番要打探他的私事，毫无边界感，完全不像新人的样子，反而像背后有人撑腰。

他的猜想，在此刻得到证实——李歌选角的背后，一定有故事。

他之前还不敢相信自己的推理，毕竟自己现在和沈家毫无关系，也威胁不到沈惟念继续做她的沈家大小姐。

李歌紧张地捏着拳头，在沈屹舟面前鞠了一躬：“对不起……”

沈惟念冷眼看着认错的李歌，并未阻止。

沈屹舟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不自在，把李歌请到了沙发上坐好：“李导……”

再怎么说，接下这部电影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沈屹舟虽然不喜楚欣，但并未迁怒李歌，只是有些失望他的看人标准。

“我不配……不配……”

李歌声音开始颤抖，断断续续地告诉了沈屹舟电影筹备过程的坎坷。

时间会改变一切，包括人心。

初出茅庐的沈屹舟认识的那个李歌，早就留在了人生最辉煌的那几年。

李歌觉得，后来的一切，一定都是那几年他锋芒太盛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