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争执
第一百一十章争执
惊岁挂断了电话，长长舒出一口气来，肩膀落下来看起来有些疲惫和颓废。然而这个状态只持续了一秒钟不到，他就又提着气强打起精神来，神采奕奕的回到了那个四面漏风的小破屋里。
里面还有个气势汹汹的alpha，正在指着苦荞的鼻子骂，用词之难听，不堪入耳。
“请你冷静一点儿，这位先生，孩子还在这儿。”苦荞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但估计这还有小朋友在这，他强压着怒火企图和这位蛮横无理的alpha进行沟通。
“冷静个屁！以前拐着我们家孩子乱跑也就算了，现在还搞什么狗屁学校，把孩子一天到晚扣在你这儿。他妈的一个傻逼beta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那男人显然无所顾忌，当着他们家小姑娘的面，满口污言秽语，出口成脏，毫无遮掩。
其他的孩子在男人刚刚冲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们遣散了。此时这个算不上宽阔明亮的小屋里只有他们几个人。
惊岁和苦荞，那个惨白着脸躲在自己母亲怀里已经完全吓傻了的beta小女孩儿。还有这个自称是小女孩父亲的凶神恶煞的alpha和她那个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不停拍着女孩背的母亲。
女孩的母亲是女性omega，头发有些枯黄盘在脑后，整个人清瘦到透着一股不健康的病气。两条细瘦的腿外套着宽阔的洗到褪色的裤子，裤腿随着她的动作晃荡着，越发显得里面空落落的。
她眼神木然，手腕上新伤叠着旧痕。怀里抱着女孩，一下一下如同机械一样拍着她的后背，10抿着有些干裂的唇一言不发。这个伤痕累累的omega像是一台老旧的机器，然而之前惊岁从苦荞口中听到过她，实际上她才不过二十多岁的年龄。
在本该绽放的年岁，她的眼睛里已经暮气沉沉，甚至连哀怨都看不见了。那是一种行将就木般的干涸，不同于平淡和冷静，而是绝望挣扎后被抽离灵魂的认命。
这个时候的她，已经和傀儡一般无二。
女孩伏在母亲的肩头，看着自己喜欢的老师被父亲刁难，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滚，却死死咬着下嘴唇不肯让眼泪彻底滑落。
“她一个beta有什么好上学校的。又做不了官能有什么大出息！不过是浪费钱的玩意儿。以前她停工时候偷跑出来听几个故事也就罢了，现在倒好成日在你这儿鬼混，还叫唤着要去干什么，上学校读书？”男人唾沫飞溅，万分激动，“谁知道这天杀的是不是什么新骗局！什么贫民区的第一所学校，我看就是圈钱的手段！你们这帮人贩子！”
他越说越激动，擡手扫落了桌上的茶盏，眼睛烧得通红。离得近了能够嗅闻到他身上有着冷冽的劣质酒精味儿。
苦荞的脸色难看到了顶点，但在看到惊岁之后还是不动声色的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这个又醉酒嫌疑的alpha随时有暴起的可能性，惊岁此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是很冒险的举措。
惊岁微微摇了摇头，步伐坚定出现在了男人面前，然后和苦荞并肩而立。
脑海里回想着陈秋的工作谈判时的眼神，惊岁眼神逐渐变得具有压迫性，他冷静的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摆出一副寸步不让的气势。
“先生，首先你说的这个学校，是经过七皇子和上议院一致通过的立案，请注意你的措辞。你是在质疑帝国七皇子和整个上议院吗？你口中的人贩子又是否包含通过提案的官员们？”惊岁的声音不大，清泠泠的如同叮咚泉水一般一字一句的问道。他的语气并不紧迫，却让男人产生了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或许是他的言谈举止和这块贫瘠的土地格格不入，让男人不得不猜测他是否是出城去来得什么大人物。又或者他言之凿凿提到的七皇子、上议院这些词给他们这样的贫民带来了莫大的压迫感。只是听到这样的名词便已经汗流浃背生出了局促来。
总之男人谨慎的打量了一番惊岁，虽然觉得眼前这个过分秀美的人像是omega，也没在用对待苦荞那样毫不客气的语气来和他说话。
“你是谁？多管什么闲事？”他问道。
惊岁挑眉道：“这可不算什么闲事。我是您口中那所院校落地项目的负责人之一。”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收起了之前的气势汹汹，变得懦弱缩瑟起来。他不再说什么，而是拉着妻儿要离开。
“明天要按时来上课哦。不要迟到。”
惊岁没阻拦他们，只是笑眯眯的和那个小女孩儿招了招手。
“我们豆丁不会去那个什么学校上学的。”男人回过头，目光在对上惊岁的那一瞬间飞快移开，只是冲着苦荞恶狠狠的说道。
惊岁抱臂，盯着他说道：“豆丁既是贫民区的住户，又是适龄儿童，她应该，也必须！来学校接受教育。”
这是陈秋和他说的。初级阶段的教育，应该具有强制普及的特性。这是帝星教育远远达不到的，这就意味着在帝国通过学习和后天努力实现阶层跨越和流动是非常困难的。在这里只要投一个好胎，基本能够解决人生百分之九十九的烦恼。
这不应该。
在未来，普及和公平，将是教育发展的努力方向。
所以惊岁坚信，这个名叫豆丁的beta小女孩儿，哪怕现在被带走了，但以后一定会回到这里。
一定会带她回来。
男人没搭腔，只是闷头往外走去。苦荞想要追出去，被惊岁一把拉住了。
豆丁的母亲牵着豆丁，在跨出门槛的时候却忽然回头深深望了他们一眼，眼神依旧木然，但是房间里的一豆灯火映在她眼眸里，像是在那双枯败的眼睛里点了一笔高光。
一家人消失在夜幕之中。
苦荞的今天的晚课没能够进行完，刚刚开了个头就被他们闯进来打断了。桌椅凌乱，一地狼藉。
“不应该放他们走的。”苦荞从惊岁的手中抽出了手腕，“这几天，其实有不少人来表达不满了。之前只是白天大家空余的时间，我将一些故事。但是如果要进行系统的教育，那样的时间定然是行不通的。大部分人都不愿意让孩子一天到晚都待在学校。omega的家长觉得这样影响不好，虽然还没有完全分化，但是成日在外面和各种alpha厮混在一起，名声难免难听。而beta的家长，大多数都像是豆丁的父亲这样，小孩来学校，家里相当于少了半个劳动力。他们自然不乐意。”
“那alpha呢？”惊岁问道。
“alpha的家长，倒是和支持这件事情。”苦荞说道。
惊岁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痛。在贫民区办学校这件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各种大大小小的问题，其中复杂并不亚于他之前对付笼。
“我们一步一步来。”惊岁说道，他拍了拍苦荞的肩膀，“你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如果豆丁明天没来，我上门去带她过来。我们或许在学校彻底建成之前，还要找一个场地。”
苦荞疑惑道：“什么场地？”
“稍微大一些，能够拱一定人数吃住休息办公的场地。”惊岁说着，环顾了一圈这个四处漏风的小破屋子，冬天到了，只会越来越冷。他说道：“这里不行。”
惊岁从贫民区的出来的时候，只觉得万分疲惫。
他擡头望了望天，发现在城区看不到星星的天空此时正有几点荧光闪烁着。
惊岁裹紧了大衣，埋头朝着自己的悬浮车走去，却被一束光所笼罩。
他擡头，呼出一口热气来。发现悬浮车前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手里拎着一件厚重的外套。
下一秒，那件外套落在了惊岁的肩头，陈秋把他半拢在怀里，带着他往悬浮车的方向走。而他自己的那辆悬浮车，自然交给了一直不远不近跟着他的那两个alpha。
“你怎么来了？”惊岁看着陈秋，语气不自觉有一点儿柔软。他放任自己缩着脖子靠在陈秋的怀里。那里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