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春天爬上柳梢,暖风微微吹拂。
两人面对面站着，只听楼底下暗卫与沉思漪低声交谈，声音忽远忽近。
栗酥侧身,然后手扶住栏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俯身探看院落里正有条不紊进行中的审问。
阳光从树叶间缝落下斑驳光影，少女面容白净，水灵灵眼眸专心往下看，表情随着暗卫忽高忽低的声音变化,严肃得很。那可以称得上是非常完美的伪装,如果一些小细节没有出卖主人，比如用力按住栏杆的食指，因为过于用力，关节些微发红。
司衍怜不着痕迹地把一切尽收眼底,随后眼睫微擡,水波流转般自然地移开视线，和她并肩站着，一言不发地看向院落。
栗酥：“……”
她余光里是司衍怜的肃容神情，从她的角度能看见他微垂的纤长眼睫，在阳光下形成一道浅浅阴影，薄唇轻抿着，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比她更淡定闲适。
栗酥拧着眉收回目光，又看一眼司衍怜,如此反复。
大为困惑,被亲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吗？虽然亲的是脸颊，但也不该一点反应也没有。
偷瞄的第一眼,司衍怜正关注院落问话，他一手搭在栏杆上，指节白皙修长，她今天还抱着欣赏了一上午。
偷瞄的第二眼，树梢飞来两只鸟雀，司衍怜懒懒掀了掀眼皮，短暂被吸引注意力，随后又看它们落在对面树上。
偷瞄的第三眼，与司衍怜投来视线相撞。
在空中对视片刻，司衍怜淡声：“怎么了？”
语气波澜不惊，沉稳平静，任谁听了都没法第一时间把他和昨晚压迫感极强的人联系在一起。栗酥甚至认真思考一瞬间，司衍怜是不是也有问题。
“有点冷，交给你看管了，我进去喝杯热茶。”
但她摆摆手，认定是风吹太大，把她脑子冻坏了，才会突然亲他一下。
栗酥往房间里走，两人擦身而过时，手突然被拉一下，整个人顿时失去重心，朝司衍怜身上倒去，千钧一发之际，修长有力的手缠上她的腰，紧接着是落在耳畔的一声轻笑，下一秒，温热的唇贴上她的，一触即分。
青涩的、怦然心动的、不肯明说的吻。
等栗酥站稳，司衍怜已经偏过头去，又是方才那副云淡风轻，怡然自得的惬意模样。
那可以称得上是非常完美的掩饰，如果一些小细节能藏得再好些……比如微微颤动的指尖，不自在偏开的视线，上下滚动的喉结。
栗酥：“等会我也给你倒盏茶水。”
司衍怜：“嗯。”
栗酥揉着脸往外走，直到穿过房间，走向僻静无人的楼梯口，她静默片刻，后腰靠住门扉，缓缓蹲下来，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把脸埋在膝盖里。
心脏扑通一下，停了半拍，紧接着急促跳动，被强烈炽热的喜悦包裹，每一下都有力而坚定，是互相选择彼此的两人所许下的，永远属于对方的无声诺言。
-
三日后，栗酥走上塔楼顶层。
她一步步迈上台阶，墙角落的上品结界符箓泛着幽幽微光，照亮她一路前行，直到她于最上层门扉前停下。
两位凶神恶煞门神与她确认命令，转而撕下门头上的最后一道符箓，冷兵器移动发出沉闷声响，两人缓缓让开一条路。
推开门，满地流泻阳光，咚咚咚少女脚步声跑向门口，突然步子一停，小心谨慎地放慢步速，只见浅色屏风后探出胆怯视线，是梦清霏。
梦清霏松一口气，过来牵她的手，“太好了，栗姑娘你没事。”
塔楼顶层居住环境很好，也有一个狭窄长廊，乍一眼看过去满眼盈盈绿色，短短几天就摆满成排花盆，肆意向阳生长，看得出梦清霏的精心照料。
说话间梦清霏拿着园艺剪修剪枝叶，她气色红润，精神状况也很好，听着栗酥解释先前带她走是出于误会，并非有意拐跑，是真心以为这样能救她。
梦清霏笑笑，把晒够太阳的花草端进房间桌上，“我明白的，何况一起待着的日子里，也是我成日在家坐着，你出去探勘情况，忙碌一整天。”
盆栽落在桌上，叶片随风轻盈上下摇晃，没听见栗酥应话，梦清霏擡头看去，只见她低着头，似乎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半晌才艰难倒出一句，“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次日，三重结界边缘。
天朗气清，白云大朵漂浮，是个踏青好时候。
栗酥和梦清霏站在同一块奇山怪石上，向下看是一道窄高洞穴，穿行过此处即可抵达天枢山外。
“都记住了？等会你和沉思漪说说心里话，然后他会带你离开这里，你俩在外面等我一会，待我看看天象，顺利的话，往后你们都自由了。”
梦清霏小鸡啄米式点头，声音轻柔，“都明白了。”
梦清霏温柔好说话，栗酥对此十分满意，她跳下粗糙大石，虚起眼望着塔楼方向，等司衍怜和沉思漪出现。
过了一会，梦清霏扯了扯栗酥衣袖，栗酥回头看她，只见梦清霏耳根微红，眼里有一丝难为情，“……一定要像这本书里写的那样说吗？”
梦清霏手里握着的，正是大名鼎鼎的《西岩奇情》。
折痕页面上，竖体小字感情浓郁，情感迸发：“过尽千帆，朝暮相似，愿作比翼飞鸟，愿化晚风渔舟，与君相伴，生死相依！”
栗酥面不改色：“嗯。”
梦清霏平静长吸一口气，“好、好的。”
谈话间，从塔楼出来两个男人，司衍怜喝沉思漪一前一后走近，梦清霏再次扯了扯栗酥衣袖，欲言又止，“司公子知道这件事情吗？他会不会……”
梦清霏犹豫，在“杀人”和“动手”里抉择不出更合适的词汇。她与司公子接触不多，但初见时肃杀之气着实有点吓到她了，更别提之后柳管家洗脑似的提醒她，瞧见司公子，最好有多远跑多远。
“不会的。”栗酥严肃道：“他会被你们一剑击倒，随即倒在我怀里，扮演好标准小可怜魅妖。”
说到这时，栗酥飞快瞥一眼司衍怜，确保对方听不清她讲的话，从商议这事开始司衍怜就对像个没用小可怜倒在她怀里一事颇有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