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雪花从空中飘落,松竹肆绕之间，坐落着一座萧瑟寥落小佛堂。

一支支长明灯烛日夜燃烧，一缕缕清烟缭绕,熏过女人紧闭着的眼,她跪坐佛堂,虔诚抚动手中佛珠，口中喃喃念经，岁月无情在她眼尾留下皱纹，却仍看得出她年轻出色容貌。

日复一日诵经念佛已逾二十年,丽娘习惯祈求金梵神庇佑。

经文阵阵使她平静,仿佛回到儿时美好过去，与栗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惜，天真岁月不复返，后来他修无情道,斩情丝将她断得干干净净。

丽娘睁开眼,只觉得想叹气又好像没什么可叹的。

诵念完佛经，她去附近捡拾柴火，洗衣做饭，忙活完又回到小佛堂里。

天气渐冷柴火极易熄灭，她重新打着火石点燃。

火光闪动，让她偶尔也会想起曾经陪伴在身边的，小小个，雪天里抱着木柴回来的小女孩儿。

她看着温暖火光，心里念着经文,近日里,宅邸有些不同，可她左右说不上来,只得闷闷回佛堂呆着，或许是心不静。

“吱嘎——”树枝踩上雪的声音，丽娘睁开眼，扶着膝盖并不灵活地站起身，通过门缝向外看去。

一排排火把高高举起，来了许多陌生打扮的精锐士兵，快步往栗家主殿走去，跳跃火焰将雪夜照得明亮。

绣帕揪在手心，丽娘心跳急速，目不转睛地看着贯穿上山的人。

出事了，栗炎一定出事了，若他还镇守家宅，绝不会容许程家士兵大摇大摆过山门。

丽娘急得掉眼泪，又跪回佛堂前，一遍遍祈祷家人平安。

向金梵神祈求，唯有向神祈求。

这段日子，栗炎仿佛铁了心要断了她对金梵神的念想，不但在她身边派痛恨金梵神的守卫，阻止她去大佛堂，也不让她续周边寺庙香火，这方寸小佛堂已经是她最后和唯一的安心之地。

栗炎为什么不信呢，明明是金梵神将他一次次带回她身边，如果没有金梵神保佑，他们如何还能厮守在一起。

可……若栗炎非但不信，还不让她信……现在又出了事……

第一次，丽娘虔诚的心动摇一下。

忽然，一道淡淡的金光闪动，耳鸣般嗡嗡声响，整座小佛堂晃动起来！

丽娘跌坐出团蒲，浑身上下都在发抖，腿软得逃不了，所有的金色祈福文都亮起来，一闪一闪地如同在回应她的祈求。

是……是金梵神吗？

可她先前一直是梦里才有幸能见到他。

金光逐渐聚拢，眼前出现一道模糊人影，身型看起来如同年轻男子。

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看见金梵神现身！

丽娘手忙脚乱地跪回团蒲上，恭敬叩拜，磕磕绊绊念着经文，不敢造次。

金梵神微笑，如经文般的喃喃低吟传入耳朵，乍一听不像是人类所用预言，但丽娘莫名就是知道他要传达的意思，她听着神音，忙不叠地应声，“愿意的愿意的！”

经文逐渐流动在佛堂里，绕过屋檐钻过地板，将丽娘紧紧环绕，长串经文结束，金光逐渐暗淡，凄冷夜色重新照进房屋，丽娘恍然惊醒，匆匆忙忙收拾起细软。

外面长队当中，一男人停下脚步，扬手挥停手下，“那佛堂里有人，你们竟无一人察觉！”

一长驻栗家守卫赶紧上前来解释道：“那里住着的是栗家家主的另一位夫人。平日里……”

像是形容不出准确词语，守卫跳过形容，只低头道：“主母吩咐别让她离开佛堂就好。”

听见这话，男人眉头一皱，“栗家另一房夫人……她女儿是栗酥？”

“对对。”

问话男人正是程寻，他跟着父亲某一天夜晚突然收到程月紧急书信，刻不容缓地将程家精锐士兵秘密带入栗家，气氛剑拔弩张，并不知道发生何事，平日里栗家根本不会让他们家人领着如此多的兵堂而皇之蜂拥而入。

父亲与姑母谈话，程寻巡视一圈栗家，再次经过佛堂，见五名守卫围在佛堂外，呵斥柔弱女人回去。

女人眼里盈满泪水，无论如何也不想回去，可偏偏柔弱得紧，根本无法与守卫对抗。

程寻心一软，走过去挥斥守卫，推开佛堂门，温声请她暂时先别乱走动。

“我……我想出去。”

丽娘如同抱着浮木，着急道：“我……我女儿需要我！”

“她出事了！我要去救她！”

眼前这人是栗酥生母，如此泪流满面地请求，程寻实在于心不忍，他看一眼远处站岗的巡逻守卫，低声快速道，“好，晚些时候，我再来找你。”

另一边，程寻父亲正和程月谈话，商量关于栗炎消失等诸多事宜。

当提及丽娘的安排处置，他显然觉得姐姐的做法并不妥当，“就将那女人关佛堂里？”

“不够体面？”

程月冷笑一声，“看来男人不管混到什么位置上，都只会被表象所骗。怎么，不过几年前见过她温婉善良一面，就怀疑我做的不够妥当？”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

程月手一擡，懒得继续对话。程寻父亲还想说什么，又只得无奈退出房间。

雪花片片落下，程月走到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