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头七（4）
第96章头七（4）拍卖会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大家正在为一枚开元通宝的母钱叫价，魏正义很快就注意到陈金的目标不是古董拍卖，他的目光一直围着附近一位老人打转。
老人有六十上下，衣着简单却颇昂贵，带了些书卷气，他看似很熟悉和热衷这种拍卖活动，无视逐渐升高的价码，不时举起号码牌，对拍卖品势在必得。
魏正义对老者起了好奇心，悄悄换了座位，用手机给他拍了照，顺便也给陈金拍了几张，又过了一会儿，那枚古钱被老人以高价拍下，拍卖会结束后，老人取了自己的胜利品离开，陈金却没有跟上去，而是去了拍卖会工作人员那里。
会场还有不少人，魏正义混在人群里跟了过去，工作人员跟陈金很熟，对他有问必答，几次提到教授、大学、拍卖次数等字眼，像是在讲那位老者，聊完后陈金塞给工作人员一些钱，离开了会场。
魏正义远远跟在后面，没想到陈金走得飞快，他出了大厅，就找不到陈金的行踪了，急忙往前跑，谁知柱子后突然闪过一个人影，挡在他面前，正是陈金。
魏正义没刹得住脚步，差点撞上对方，他晃了一下，正好和陈金打了个照面，不由得抽了口气。
陈金面无表情地瞪着他，一对灰蓬蓬的眼珠，散发出阴狠的气息。
魏正义忙向后躲，结果砰的一声撞到柱子上，眼前晃了晃，景物在前方荡个不停，等他回过神，陈金已经不见了。
见鬼了！
魏正义骂了句口头禅，匆匆跑出大楼，陈金已经上了出租车。
附近叫不到车，魏正义正着急着，一个打扮另类的金发男人经过，在旁边的便利店前把摩托停下，还没等他锁车，魏正义就冲了过去，抓住摩托坐上去，说：“警察用车，请协助。”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摩托已被魏正义骑走了，一张现金卡抛到他面前，他伸手接住，魏正义说：“付你的车钱，密码是卡号的最后六位数。”
那是某次娃娃去他们家玩，送给他的卡，说是爷爷送的见面礼，他想里面的金额买男人一辆旧摩托绰绰有余，说完就加大油门跑远了，至于男人现在是什么表情，容他无暇猜测。
骑车追踪要比坐出租车方便多了，魏正义很快就追上了陈金，远远跟着他来到一家饭店，监视他吃完饭，又跟属下通了几通电话，说要去公司把积下的工作做完，但他讲完电话，去的地方不是公司，而是某家高级俱乐部。
俱乐部管理很严，魏正义不是会员，费了番口舌才得以进去。
陈金走到角落坐下，叫了杯酒，魏正义根据他长期跟踪的经验，很快就发现了陈金的目标是坐在不远处的一对客人，其中一个他在拍卖会上见过了，就是那个出手阔绰的老人，另一个背对着他，看不到模样，从发型和齐整的西装来看，岁数应该没有太大，男人扬手叫服务生送点心时，魏正义看到他的手表价格不菲。
陈金一边喝酒一边注视那两个人，手里还摆弄着一个光盘，半小时后他喝完酒，站起身走了过去。
看到他，老人脸色一变，眼神迅速转向对面的男人，像是在确认他的态度，魏正义不知道男人说了什么，陈金嘿嘿一笑，在他们旁边坐下来。
充满狡黠得意的微笑，让陈金很普通的一张脸顿时变得生动起来，魏正义猜想他们接下来的谈话一定很重要，看到三人旁边的座位是空的，中间竖着华丽的花纹隔板，他拿着饮料，装作没事人似的踱过去，坐到了和老者并排的座椅上。
他看到了第三个人的长相，不由愣住了，比起其他两人，他对这个人更熟悉，因为从领到任务，男人的容貌就一直印在他的脑海里——萧靖诚，他想自己应该不会认错的。
萧靖诚是魏正义来这座城市的主要目的，跟踪陈金只是个意外，魏正义曾考虑过怎么去查他，但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跟踪陈金的途中和他相遇，看来这看似巧合的背后掩藏着某种必然的关系。
“我听说你的事了，萧警官，真厉害啊，居然收买我的人，还联络刀龙会和黑魑组想联手吃掉我……”
陈金开门见山地说，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在乐曲声中魏正义很难听清楚，他竖着耳朵，断断续续勉强听到一些。
“我可以不计较……把钱吐出来，或者这笔买卖算我一份……押进这么多，要是我说出去……”
有些地方听不到，魏正义只听到老者的干笑，好像在否认陈金的话，接着是玻璃杯撞击桌面的响声，一个低沉的男中音说：“你搞错了。”
“我混这行这么多年，没有点把握会直接来跟你们摊牌吗？这是证据。”
隔着屏风，魏正义看不到陈金拿出了什么，猜想多半是光盘，就听他说：“这只是一部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不妨花钱买回去，慢慢考虑……不着急……”
关键几句话无法听到，魏正义急得直跺脚，从前后句来推断，该是陈金抓住了老者和萧靖诚的某些把柄来要挟，这让他对老人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老人看上去对他们比较顾忌，从头到尾几乎没开口，都是萧靖诚和陈金对话的，萧靖诚为人谨慎，他的声音魏正义几乎听不到，无法知道他们谈判的结果。
三人聊了大约十几分钟，几个穿黑衣的男人走进来，在他们的座位前站住，男人都长得膀大腰圆，其中一个的头发还染成亮眼的金黄色，一看就是打手之类的，跟这里的环境气氛格格不入。
陈金站起身，对萧靖诚嘿嘿冷笑道：“我不是只有那几个手下的，如果你想继续收买，那也随便你，顺便说一句，你要跟线人联络，可能要去海边了，幸运的话，也许还能找到几根骨头。”
在说这几句话时，陈金才露出属于黑道的嚣张气势，他声音不大，但威吓的口气不言而喻，说完后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等他们走远，老人小声问：“怎么办？如果……”
声音被拦住了，萧靖诚没让他讲下去，说：“我们只是交流古玩，这些警察与黑道之间的纠纷你就不要多问了，别担心，他们知道你是外人，不会找你的麻烦。”
这是魏正义听到的萧靖诚说的最长也是最清楚的一段话，显然他是故意说给别人听的，一句话就把所有问题都推到了黑白两道的纠纷上去，这个人比他想象的更有心机，看来要从他这里查到渎职等问题，只怕没那么顺利。
老者也听懂了萧靖诚的暗示，再没说什么，付了钱先离开了。
魏正义坐在屏风另一边，再次懊恼自己的处境，他一个人无法同时追查三条线，犹豫了几秒钟，决定留下。
直觉告诉他，所有问题的主因都出在萧靖诚身上，跟着他也许可以把整条脉络理顺，而且萧靖诚本来就是他要追查的对象，既然让他遇到了，那不能轻易放弃。
萧靖诚没被陈金的威胁影响到，他没有马上走，而是又点了杯热茶，直到品完了才买单离开，魏正义跟在他后面出了俱乐部，看他上了车，也跨上摩托，远远跟了上去。
与跟踪陈金不同，跟在萧靖诚的车后，魏正义心里很紧张，为了避免被觉察到，他特意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好在夜已深了，路上车辆不多，魏正义追着萧靖诚的车屁股跑了半个多小时，看着他的车驶进住宅区，拐了几道弯后，停在了一栋独立的两层小楼前面。
魏正义查过萧靖诚的资料，知道这是他的家，他在不远处停下，就见萧家客厅亮起了灯，随后萧靖诚上了二楼，把靠近阳台的房间灯光打开，拉上窗帘，魏正义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里面晃动，拿着杯像是在喝酒。
过了一会儿萧靖诚脱下外衣离开，照魏正义的推测，这样的举动通常是去洗澡，机不可失，他支好摩托，悄悄走近大门。
门锁有两道，上面还有一道密码锁，听到楼下没声音，魏正义掏出特制的钥匙，三下五除二把两道锁都打开了，一边拧锁一边悻悻地想——难怪人家说他是无间道，他自从认识了乔就没学点好的，以前他才不会用这种方式查线索呢！
密码锁萧靖诚没有做设定，这给魏正义提供了便利，开锁后把门轻轻打开一条缝，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廊下灯没开，客厅的灯也关掉了，魏正义站在门口，等视力逐渐适应后，慢慢往前走。
借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路灯光芒，魏正义走进客厅，他把鸭舌帽和眼镜摘了，放进背包，又顺手在背包里翻了翻，找到个大手帕，他把手帕一折，蒙在了脸上。
这样就更像盗贼了，要是被抓住，罪名多大是小事，老爸的脸要被他丢光了。
魏正义一边想着，一边环视客厅。
楼下空间很大，家具一应俱全，却没有太多居家的气息，茶几上放了一摞报纸杂志，他看了一下，报纸都翻在事件栏那一页，除了一些不起眼的小事件外，几乎都是有关明山隧道事故的报道，杂志也是一样，光是看封面上陈金的大特写，就知道里面的内容多数是跟他有关了。
明明刚才才和陈金见过面，那个看上去也不像是鬼，可死亡新闻又摆在面前，魏正义都有些糊涂了，又想萧靖诚对陈金死亡一案这么关心，如果不是心里有鬼，那负责刑事案的他为什么会对一起交通事故这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