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

传言

玉锦宫内

院判董毓之正在给德君董思则请平安脉。

董竹心一言不发地坐在小凳上。

董毓之收回手,平静道：“脉弦而数，肝气上逆，还望侍君养肝清火,保重身体。”

董思则听言，把手一收,满是恼怒怨怼道：“本宫怎么养肝清火？！二姐姐你怎么回事！让春满林那点事都传宫里来了！”

宫里上下都在议论,说董竹心自以为是,行医二十年竟穴位不分,反不如一个十几岁大夫耳聪目明！

“传到宫里了？”董竹心一惊，“那皇上……”

董思则更生气：“本宫都知道了,皇上还能不知？大姐协管太医院遴选的差事都没了！”

“怎么会？！不是一直都是院正和大姐负责这个吗？皇上派了谁？”董竹心没想到春满林一事后果竟这么严重。

“院正文槿和右院判余婉如。”这回是董毓之开的口,她比董思则沉得住气一些,面上仍十分平静。

“余婉如……”院正文槿是意料之中的,听到余婉如，董竹心松了半口气,也知董毓之没那么生气的原因,“大姐,你和余婉如私交不错,应当能说动她帮我们吧。”

董思则分外不满道：“求别人哪有自己来得顺手。当日之后,你竟没注意去压下舆论吗？这才几天,京城都传遍了！”

说起这个,董竹心也觉得冤枉，“我何曾没有？！只是当日刚好是春满林诊脉开方之日,那些平民都在周围看着，人多眼杂,不知为何传得极快，尽管我事后也派人压下,可收效甚微。”

“人多眼杂？我看未必吧……”董毓之沉沉道。

董竹心一愣，“大姐，你的意思是？”

董毓之看着董竹心道：“当日即便有你过错，可施针之人是你徒弟董珍，穴位也是出自她之口，你看看，如今传的是什么？”

“如今……”董竹心略一回想。

“说你董竹心穴道不分，仗着春满林名声信口胡言，拿诊病救人当儿戏，春满林名不符实……听到这些话，你还反应不过来吗？你这些年，这点长进都没有吗？”董毓之有些失望地望着董竹心。

董竹心听言背后生汗，“有人想对春满林不利！是沈意？她难道是……”

“倒不一定是她，只是刚好让盯着你的人抓住了这个由头。”听到沈意的名字，董毓之不以为意，早在刚听到点风声时，她就去调查过，不过是溪州的一个普通大夫，人也莽撞，身后并无党羽，不可能有这么厉害的手段。

“盯着我的人？”董竹心细细回想，很快有了猜想：“是大皇子？”

董毓之眼中闪过深思：“有可能，但不能肯定，大皇子那一直也有人盯着，没听说和谁有过联系。”

“不是大皇子还能是谁？”董竹心一时想不到对象。

“会不会是贵君？”董思则猜测道。

董毓之不屑：“他？他要是有这个手段也不至于大皇子现在还没封太子。”

三人思索，却始终无法确定人选，董毓之对董竹心道：“春满林树大招风，我多次提醒你警醒些，你也该当回事了。如今大皇子愚钝老实，三皇子风流纨绔，只有咱们二皇子聪慧，能在皇上面前得脸，咱们不能在这种——”

贴身宫侍匆匆进来禀报：“侍君，皇上往咱们宫方向来了。”

听到这句话，三人面上同时闪过肃意，纷纷t停下交谈，各自在殿内站好，严阵以待。

两息刚过，就听外头有人宣报：“皇上驾到！”

董家姐弟三人连忙迎道：“臣侍恭请陛下圣安！”

“微臣董毓之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草民董竹心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听到有脚步声，三人的头压得更低了，同时看见一双锦绣凤纹缎面鞋出现眼前，面上恭敬愈显。

宫殿内外数十人，却只听得到一人的脚步声，众人呼吸都克制地放缓，良久，听到一声淡漠凌厉的女声：“都起吧。”

玉锦宫凝滞的空气随着这声也开始流动，“谢陛下。”

“谢皇上。”

众人起身，董思则接过宫侍手上茶盏递给上座的凤帝，柔声道：“陛下，喝茶。”

凤帝接了没喝，放到小几上，随意道：“你这今日倒是热闹！”

话语没什么情绪起伏，董思则心里已经沉了一半，不敢掉以轻心，解释道：“家姐前几日便递了牌子来见臣侍，恰逢董太医今日请平安脉，刚巧都凑到一块了。”

董思则一边说话一边窥着凤帝的神色。

凤帝目光瞥向站在一侧的两人，意味不明道：“还真是巧，不光你这热闹，董掌印的春满林这几日也热闹啊，杏林论学的名声挺大啊……”

董竹心听言背后顿出冷汗，连忙站出来低头应道：“皇上说笑了，每年论学草民都受益匪浅，今年尤是。”

“确实有点作用。”

听到这句话，三人心里同时一紧，没等觉察出个所以然来，便听凤帝道：“你们俩脉没请完还是话没说完？”

一听此言，董毓之连忙低头行礼道：“已为侍君诊过脉，脉象无虞，微臣告退。”

董竹心也紧跟着道：“草、草民也告退。”

两人说完话，头也不敢擡地退出了玉锦宫。

待退出玉锦宫，董毓之脸色十分难看，她见过皇上不少次，还是第一次见皇上话语这般冷淡。

“大姐，皇上这……”董竹心也察觉出皇上态度的不对劲了。